一份10年前订立的婚姻协议书因某种原因，刘文娟、孟昭龙，特协议结婚。约定如下：一、以法定名义结为夫妻， 但只存在名份，不存在事实；

　　二、一切家务、农活、生活琐事与刘文娟无关，孟昭龙负责照顾生活，不干涉刘文娟读书写作；

　　三、对外界孟昭龙负责解释，没有孩子是因为生活困难，有外债；

　　四、协议婚姻期限为10年，1999年双方自动解除婚姻关系，互不干涉人身自由；

　　五、10年期间的共同积蓄，刘文娟只要够自己读书的费用的一部分，剩下的由孟全权处理。

　　以上协议双方自愿遵循，为了逃避世俗的目光，双方自认高尚，自觉清高，但又无法离开生活，故立此协议。

　　协议人刘文娟、孟昭龙。1990年元月。

　　在湖南电视台《有话好说》录制现场，女当事人刘文娟自述协议背后的故事--没有爱情的婚姻我本人出生在辽宁省 大连市瓦房店的农村，那时叫福县。1986年我读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开始写一些小诗歌、小散文什么的，在一些报纸上、 中学生刊物上面发表，就在当地有了些名气。全国各地的农民朋友，还有一些中学生给我写信，向我取经。从中我发现有一个 人写的字全是小方块字，一笔一划的，是我一个中学生能够看得懂的，这个人就是孟昭龙。也许是对文学追求者都有一种骨子 里的感动，我就觉得这个人能写这种小方块字，人品大概要好一点。当然我不是说写字龙飞凤舞的人就品质不好。就凭一个中 学生的感觉，我就给他回信。我告诉他，我是一个学生，还要继续学习，这段时间正是初中升高中，学习任务特别紧，就不要 给我来信了。因为我那时候根本没有能力回信，邮票一张8分钱，我负担不起。我的稿费就是一首小诗五六块钱，除了买些课 本、文具之类的，还要为家里买点油盐酱醋什么的。

　　在没见面之前，我跟孟昭龙通信通了有3个年头。1989年，跟孟昭龙第一次见面。觉得孟昭龙特别对不起我，通 了这么长时间的信，我怎么不知道他的个子特别矮啊，出乎我的意料。作为一个女学生，当时那种理想主义思想特别浓厚，但 是一接近现实，到他的那个小村子一看，觉得他生存的环境还不如我。当时我没有掩饰这种失望。我是抱着感谢的心情去的， 因为当时我家里经济状况不好，我要辍学了，在高三的下学期，仅仅只有半年的时间，我就不能读完高中了。这3年间，他先 后给我寄过大约300多块钱，都是10块、20块的。他当时所在的马圈乡有个乡镇企业，他在里面当技术员。他说要不你 就先到这里上一段时间班？那时候他二十七八岁，我就说你有条件的情况下再给我寄钱，我不能牵制你将来的前途，你应该成 个家。我比孟昭龙小10岁，当时也就十七八岁。我接受他给我说的这份工作，他村里人都跟他嫂子讲，不要让人家骗了，她 是外地的人。我觉得特别委屈，我觉得给孟昭龙也造成一种负担，他本身生存状态也不是太好，因为我的到来，给他更加重了 负担，所以我就回了自己的家乡。

　　我回到家乡以后，孟昭龙就给我写信，说他要离家出走。因为在我走之后，他嫂子和哥哥就驱赶他和父亲。孟昭龙给 我写的那封信特别长，对人生的认识，那种苦的价值，写得非常的透彻，我看了非常难过，因为我家也没有让我追求文学的空 间。我觉得孟昭龙是因为我才被兄嫂驱逐出来的，于是我就给孟昭龙回信，我说你收拾收拾，咱们结婚吧。我们之间没有爱情 可言。我提出要跟他结婚，就是觉得对不起他。不是，也不是对不起他。其实我不是自私的那种人。我觉得因为我的存在和出 现，搅得他无法生存，这是一方面；再一方面，我没有自己的生存空间，我对文学的追求，我捧着一本书可以不吃不喝，一熬 几天，我没有能力给自己创造这种空间，也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逃避吧。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当时是这种心态，对生活的意 识不是特别地强烈，也非常幼稚、非常单纯。

　　后来他反复给我写信交流，最后想了这个合同婚姻，他说别的都是假的，只有一点是真的，就是我支持你以后的创作 ，支持你对学业的追求。

　　结婚以后，他70多岁的老父亲跟我们一起生活，每次吃饭的时候，老父亲一端起酒杯，眼泪就淌出来。我觉得做晚 辈的应该让一步，毕竟我们的路还长，所以我就跟孟昭龙讲，给他生个孩子。他当时也非常矛盾，他说从合同上看，是我给你 提供这个生存空间，但是几年来，其实是我拖累了你，为了还债、为了老人和家务、农活，你没有时间去看书、写作。他说以 后你必须走出去，你不能在这个小村子里生存。如果要生孩子，我们的合同就废了，我帮助你上学的那种感情就被玷污了。

　　可以说有了孩子之后，生活走上正轨，我也不感到委屈。可能基于这张合同要到期的缘故吧，他对我说，这些年，为 了生活，把你陷进来了，是违背了初衷，又没有时间来看书、写作了，在这张合同到期之前，你应该想一想你自己，不能再为 我考虑了，他提出跟我离婚。他提出来以后，我还当作笑谈。我觉得生活得很正常，很实在，以前那张合同在我看来是废纸一 张了。

　　这张合同在抽屉里放了10年，不拿出来晾晒一下，觉得真的对不起，有负初衷。后来我们去离婚的时候，人家都不 理解。开的离婚介绍信是这样写的：孟昭龙和刘文娟结婚以来，不吵不闹，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要离婚， 请上级部门给予调解。

　　我们拿着这张介绍信去马圈子乡政府离婚，马圈子乡政府是一幢4层楼，我们一走进乡政府大门，民政的同志从里面 就可以看到，都从后门溜走了，我们连续去了3次，他们都躲着，就是到他们家里也找不到。孟昭龙非常真诚，他拉着我紧紧 的不放松。后来有人问我，孟昭龙要跟你离婚，你有什么毛病啊？还是他有什么毛病？你们怎么回事？

　　民政干部全躲着我们，离不成，孟昭龙就离家出走了。走到抚顺，在抚顺住了两晚上。两个晚上以后，他打电话告诉 我，他不回来了。当时我感到很意外，因为这么多年在一起生活，他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我说你不回来，你干什么，他 说没干什么，我不想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之中，我对不起你，我不回去了。当时我觉得非常不理解，我在电话里面说，你赶紧给 我滚回来，不要给我添乱了。第二天，他就坐车滚回来了。

　　孟瑶，是我和孟昭龙的孩子。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我们谁也离不开谁，日子还得这么往下过。在离婚风波之后， 我写了本书，叫《追梦女人》。

　　男当事人孟昭龙的补充--兄妹之爱更多一些主持人马东：当初刘文娟提出，要跟您结婚的时候，您怎么想的？

　　孟昭龙：当时感觉很意外，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们毕竟在一起谈的总是文学，根本就没有谈其他，如恋爱啊 ，再说年龄上相差也太大，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夫妻。

　　马东：您爱刘文娟吗？

　　孟昭龙：当然爱。这种爱可以有多种意义，也不止就男女之间的这种爱，我们之间的爱，可以说兄妹之间的爱更多一 些。

　　马东：后来刘文娟跟您说，要给您生个孩子的时候，您怎么想的？

　　孟昭龙：当时我觉得，这样对她太不公平，因为合同上没有生孩子的义务。

　　马东：我看您在刘文娟面前好象还有点拘谨。

　　孟昭龙：不是拘谨，我不善言谈。

　　马东：在生了孩子以后，到1998年的时候，您为什么又会提出要离婚呢？

　　孟昭龙：因为一开始签合同的时候，就是想让她有所作为，结果已经过去这么年了，她虽然一直在坚持写，但是没有 成功，可能是因为我在生活上没有照顾到，所以写作的时间太少了，如果离了婚，她能一心一意的写作，能够创造出成绩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马东：您爱孟昭龙吗？

　　刘文娟：讲心里话，没有爱情。但是我对孟昭龙的这种信任、这种真情，远远超过了爱情。

　　马东：在您的理解中，爱情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刘文娟：我觉得爱情这种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不敢去追求，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所以说 我觉得非常困惑。

　　观众A：你认为孟昭龙是不是特别爱你？

　　刘文娟：是的，他特别爱我。

　　观众B：我冒昧的问一句，您认为孟昭龙跟您订这合同到底图什么？

　　刘文娟：他什么也没有图。

　　观众C：您既然对孟先生没有产生爱情，那您在精神生活中会幸福吗？

　　刘文娟：因为我有文学创造，这就是我唯一的精神生活。

　　马东：孟先生，刘小姐一直在说，她说她跟您之间，不是那种纯粹的爱情，有很多感情，这种感情替代了那种爱情， 我想问问您，在您的理解当中，您觉得爱情是什么东西？

　　孟昭龙：我理解不了什么叫爱情，我对她的感情，说心里话，纯正的兄妹感情更多一些。我想在座的各位恐怕理解不 了，当然我不是说这就是什么高尚，就是说，一种特定的历史环境把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牵到一起来。开始接触的时候，我们 写信都是说哥哥妹妹啊，但这不是爱情方面的哥哥妹妹，而是生活方面的兄妹，特别纯洁的这种感情，硬把这种纯洁的感情归 到爱情范围内的话，我觉得不公平。

　　观众认为爱情并不是那么虚无缥缈的，其实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不如承认算了，因为--年龄和身高不是爱情的障 碍观众D：因为我自己是结过婚的，共同走进婚姻生活以后，我发现很多都是柴米油盐的事情，非常具体、非常真实的事情， 好像浪漫的爱情就没有了，我就有时候反思，自己的婚姻的质量是不是没有自己原来想象的那么好，但是回过头想一想，爱情 其实是一种很真实的，不是那么虚无缥缈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可能文学作品看得比较多，是不是想象得太崇高了，所以影 响了你对爱情的理解，导致一种虚幻，一种偏见。

　　观众E：我认为你们两位之间是有爱情的，只是你们没有承认这一点。我想可能全场的观众现在有一个共同的心愿， 就是我们都觉得，你们俩有爱情，你们就承认了算了。

　　观众F：我听到刘小姐刚才讲，她见到孟先生的时候，他的身高和外貌，我站起来，如果大家视线对着我的话，就知 道我的身高了，接下来我想送给刘小姐一句话，其实很多时候，浓缩就是精华。

　　观众G：我跟孟先生是同龄人，我跟夫人的年龄差距，跟你们两口子的年龄差距是差不多的，我们是差9岁，我们的 生活非常的好，我们用我的实际经验可以告诉我们这位心里非常谦虚的孟大哥，其实年龄不是障碍。

　　湖南电视台《有话好说》栏目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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