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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利前领导人皮诺切特为何迟迟不在法庭露面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1月05日05:30 中国青年报

　　编者按：智利当地时间2001年1月3日，智利前军政府领导人皮诺切特的辩护律师罗德里格斯宣布，皮诺切特有可能拒绝接受古斯曼法官安排在1月7日和8日的体检以及1月9日的询问。这一宣布使得一波三折的皮诺切特案件再度出现波澜。最高法院限定古斯曼必须在1月9日前对皮诺切特进行体检。据悉，这可能就意味着在9日的询问后可能会拘捕皮诺切特。为了让本报读者更全面地了解这一案件，今天刊发特约独家文章，以飨读者。

　　智利当地时间2000年12月27日是审理皮诺切特案的智利最高法院法官古斯曼设定的正式问讯皮氏的日子。但是直到今日，这个案件不但没有任何结果，就连皮氏本人也从未在法庭露过面。

　　老皮：一不留神成头条新闻

　　皮诺切特原本是下台的国家领导人。1997年下半年，身患严重糖尿病等多种病患的皮诺切特到了英国，准备在那里消消停停地治病。1998年10月9日，皮诺切特在伦敦医院做了一个小小的疝气手术。令他意外的是，一周后的10月16日，就在伦敦医院的病床前，英国警察宣布了对他的逮捕令。原因是西班牙的一家地方法院发出了通缉令，起诉他在任智利总统期间侵犯人权，将数以千计的人折磨致死，犯了谋杀罪。这些被害者当中，有不少是西班牙人。西班牙要求英国警方协助，将皮诺切特引渡到西班牙受审。

　　皮诺切特曾贵为一国元首，如今突然在国外身陷囹圄，此等令人震惊之事，好像只有当年美国出兵巴拿马捉拿诺列加可以相比。当时正值西方国家讨论“人权高于主权”，由于英国警方的行动，在世界范围内，围绕皮诺切特案，很快地掀起了一场有关人权与主权的大辩论。赞成将皮氏送上法庭的，主要是西方国家和人权组织，他们赞扬英国警方的行动是人权的胜利。

　　反对者也有充分的理由。他们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主权不容侵犯，这是国际关系中的常识问题。皮氏作为智利的前国家领导人，纵使他罪不容诛，也应是智利政府的事情，别国无权干涉。因为事发在英国，有人调侃说，如果皮诺切特可以被捕，那么别的国家是不是也可以趁英国女王或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出国访问之机，状告她们当年出兵马岛的“侵略”罪和“侵犯人权”呢？

　　仿佛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在皮氏被捕一些日子之后，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放出话来。她指责英国警方的行为荒唐，认为多数西方国家和人权组织的观点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据说，私下里这位“铁娘子”还吩咐其助手，今后出国访问的地点一定要“慎重选择”。

　　西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值得注意的是，极力抬举皮诺切特的曾是西方国家，如今极力赞成将皮氏打入牢狱的也是西方国家。看起来，西方国家与皮氏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因为皮氏的所作所为，似乎与他们一贯主张的民主自由相去甚远。

　　从皮诺切特上台的经历，也可以看出，他与西方的原则是背道而驰的。皮诺切特的前任，智利当时的总统阿连德是民选国家领导人。1973年9月11日，皮诺切特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阿连德政权。这是一场流血政变。皮诺切特领着军队轰了总统府，阿连德总统在府内身亡。

　　这样的政变，一般来说，是犯了西方国家的大忌。但令人震惊的是，去年10月底，阿连德总统的女儿、现任古巴外交部副部长的伊莎贝尔接受阿根廷一家报纸采访，她说，美国在当年皮诺切特的政变中起了主要的作用。可以说，是美国帮助皮诺切特上的台。伊莎贝尔的话很快就被美国人自己所证实。数天后的11月13日，美国中央情报局公布了最后一批有关七十年代初智利政局的解密文件。这些文件显示，在1973年政变的前3周，美国曾拿出100万美元，资助阿连德总统的反对势力。这最终促成了皮诺切特的上台。

　　实际上，美国不仅帮助皮氏上台，皮诺切特执政期间，与美国，还有其他西方国家的关系，也是相当密切的。甚至，据英国报纸透露，皮诺切特的小儿子八十年代在任职智利驻洛杉矶领事期间，曾参与毒品走私，他的联系人，就是一个美国海军的前情报人员。这些毒品的目的地，是美国和欧洲。

　　1982年，英国为争夺马尔维纳斯群岛主权与阿根廷开战，在拉美国家中触犯众怒。而皮诺切特治下的智利甘冒拉美地区之大不韪，成为这个地区惟一支持英国的国家。以至智利在很长时间内都是地区国家间的“孤家寡人”。去年皮诺切特被囚英国期间，阿根廷也曾提出引渡要求，不能说与过去的结怨无关。“铁娘子”撒切尔夫人一直引皮诺切特为知己。跳出来为他说话，一方面是为自己谋，另一方面也是为投桃报李。皮诺切特之所以选择到英国治病，也是缘于“老朋友”的情谊。难怪被捕之后，皮诺切特伤心地指责英国“背叛”了他。

　　西方国家的作为之所以如此自相矛盾，其实原因很简单：当初的阿连德总统是左派，奉行社会主义，而皮诺切特是右派，西方国家那时正视社会主义为洪水猛兽。这世上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皮诺切特“有幸”两次充当了西方极端行为意识的工具。

　　智利：事关主权不容商量

　　对于皮诺切特案，智利政府的态度一直是明确的。那就是，无论皮诺切特是否有罪，都应由智利政府和人民来决定。为此，智利政府与英国进行了多轮的交涉和较量。正是基于这样的压力，加上西班牙政府对引渡并不甚热心，英国决定抛掉这个“烫手的山芋”。去年3月8日，英国内政大臣宣布，鉴于皮诺切特的健康状况不宜受审，决定将皮氏释放，送回智利听候发落。话音刚落，皮诺切特便在亲属陪同下前往机场，智利空军的一架波音707正等在那里。

　　奇怪的是，皮诺切特的座机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的国际机场甫一降落，本是坐着轮椅的皮诺切特居然能够站起来，而且精神抖擞地微笑着向人群挥手致意，而原先那种病蔫蔫的样子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难怪西方舆论惊呼，老皮欺骗了整个世界。军乐队奏起了进行曲，皮诺切特在妻儿陪同下登上一架直升机，前往军队医院接受体检。

　　审判：盘根错结步履维艰

　　回家并不意味着皮诺切特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去年3月8日晚，经过了503天漂泊和动荡的皮诺切特终于睡在了自家的床上。但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大约1500名示威者在他的窗下高喊着“正义”。他们是智利一些人权组织的成员和涉案受害者的家属。他们还在圣地亚哥市中心举行静坐示威。他们一心要让皮诺切特为曾经的所做所为负责。

　　皮诺切特从英国获释几天后，智利新总统拉各斯走马上任。拉各斯是继阿连德之后的第二个左派总统，并且在1988年促成皮诺切特下台的全民公决中发挥过关键作用。新仇旧恨相纠结，拉各斯不会愿意放过皮诺切特。

　　皮诺切特涉及的案件多达190个，其中最主要的罪名是谋杀和迫害政治犯。这一切最直接的依据，就是皮氏上台后不久的“行刑队死亡案”。据说那次有77名政治犯遇害，其中18名至今下落不明，连尸骨亦未曾找到。另外，皮氏被指控在其执政的16年间，共造成3000余人死亡或失踪。

　　对皮诺切特的审判一直未能实施。皮氏在英国期间，英国国内对此争论不休，最后放走了事。回到智利后，审判也面临着重重障碍。

　　首先，皮诺切特卸任后，保留了终身参议员的位子。根据智利的法律，终身参议员享有司法豁免权。为此，专门负责审理该案的古斯曼法官进行了种种努力以取消他的这一特权。经过几番较量，最高法院去年8月8日正式宣布取消皮氏终身参议员司法豁免权。皮诺切特失去了最后的特权，但是他的年龄和健康却成为最大的阻力。智利法律规定，凡70岁以上的涉案嫌犯，均须经过体检，确定身心健康状况均允许后，方可立案审查。皮氏已有85岁高龄，而且他的虚弱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上，他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和关节炎，在英国时已有3次轻度中风。他的辩护律师就提出，对皮氏的体检还应包括神经系统的检查。尽管皮诺切特本人及家属一再表示，宁愿受审也不愿被视做痴呆或疯子，但全面的体检恐怕势在必行。(本报特约撰稿　霭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