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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总统如何应对菲律宾“世纪弹劾”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1月15日06:06 中国青年报

　　1月8日，菲律宾参议院议长皮门特尔表示，参议院将最晚在2月12日对总统弹劾案举行投票，以决定埃斯特拉达能否继续担任总统。皮门特尔是在参加弹劾审判的参议员以及控辩双方律师举行的会议后作出这一表示的。他说，在投票日当天，参议院弹劾法庭将要求控辩双方就案情进行最后的口头陈述，随后22名参议员将对弹劾案进行公开投票。

　　又一位跛脚鸭总统

　　近两年来，随着新旧世纪的更迭，但凡国际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通通被冠以“世纪”作为定语。譬如拳王泰森的“世纪之咬”，克林顿和莱温斯基的“世纪丑闻”，直到去年末印尼的“世纪之审”，菲律宾的“世纪弹劾”。如今，“世纪”的风云主角们纷纷谢幕退场，只留下两只跨世纪的“跛脚鸭”：一位是美国总统克林顿，另一位便是菲律宾总统埃斯特拉达。

　　二者的不同在于，克林顿命运已定，不出数日，就要告别白宫。埃氏则不然。去年11月13日，菲律宾国会众议院通过弹劾议案；12月7日，参议院开始正式审理弹劾案；再经过一个“漫长”的圣诞节假期，1月2日参议院再度开庭，还是无果而终。埃斯特拉达的命运还属未定之天。所以，比起克林顿来，埃斯特拉达更有资格被称作“世纪跛脚鸭”，抑或更确切一些，可以被称作“跨世纪的跛脚鸭”。

　　弹劾案中针对埃斯特拉达的指控包括4项内容：第一是受贿。据菲律宾南伊罗戈省省长辛森指控，从1998年11月至2000年8月间，埃氏每月通过他向非法赌博集团收取高达1000万比索(约合20万美元)的黑金贿赂。第二是贪污腐败。埃氏被控曾从政府的两亿比索烟草税中“截流”了1.3亿，并据为己有；实际拥有财产与申报的不符；通过家族控股公司在马尼拉黄金地段购置36套不同等级的豪宅。第三是背叛公众信任。他公开支持“最佳世界资源游戏与娱乐公司”，为使该公司垄断经营赌博游戏，要求国家娱乐管理委员会为其提供便利，并阻挠该委员会对公司股票投机活动的调查；他还袒护两个儿子的不法行为，将1亿比索的政府基金划归夫人名下的私人基金会，违反了他自己在就职演说中关于绝不施惠于亲友的誓言。第四是违反宪法。埃氏任意决定包括内阁成员在内的人事调动和任免；命令海关总署将没收的52辆豪华轿车上交总统府，供政府高官私用。

　　上述指控只要有一项成立，就足以将埃斯特拉达赶下总统宝座。但埃氏本人却一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对这些说法一概否认，并且表示绝无引咎辞职之意，不做满总统任期绝不罢休。

　　五毒俱全帮主作派

　　埃斯特拉达这般“潇洒”，并非全无来由。因为与政治人物相比，他的经历、性格、作派都大大地与众不同。可以说是声色犬马，五毒俱全。

　　埃斯特拉达出身穷苦，但年轻时生得英俊威武。24岁时，埃斯特拉达一炮走红，成为菲律宾的“影帝”。他最初以扮演劫富济贫的“罗宾汉”式英雄人物见长，其后又以历经坎坷、苦尽甘来的成熟形象走俏银屏，多次获得“最佳男演员”称号。这位“影帝”还有一副动人的歌喉。在从影的六七年间，埃斯特拉达的风采曾倾倒无数小女生。其结果是他的情人多得连自己都记不清楚，还留下了许多更记不清楚的私生子。

　　1967年，30岁的埃斯特拉达从演艺界急流勇退，跻身政界。凭借他当红小生的知名度，很快在1969年8月5日当上圣胡安市市长，从此开始了他一帆风顺的政治生涯，并当选为参议员。1992年，埃斯特拉达当选为副总统。

　　1998年，埃斯特拉达参加总统竞选。他的私生活频频被对手曝光。但埃斯特拉达却从不讳言年轻时做过的荒唐事，不替自己“遮羞”。甚至当年的情妇们带着私生子找上门来，他也概不拒绝，照单全收。结果认了许多根本就不是他儿子的“儿子”。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坦率，反而赢得了选民的支持。加上他强调自己的出身，作出亲民姿态，得到“草根阶层”的大力拥护，以压倒性多数赢得竞选，当上了总统。

　　当上总统后的埃斯特拉达依然是“斯人有斯疾”：贪杯、嗜赌、好色。他有一个出名的“午夜内阁会议”。埃斯特拉达很少在办公室呆着，每天都与他的政府高官们纵情享乐到午夜时分。所以他处理国事的方式恐怕也是天下少有的。每晚他都与高官们围坐在宴会厅内，一边吃喝，一边讨论国事。埃氏最爱的是烧猪肉和龙虾，对法国葡萄酒也情有独钟，往往开一次会就干掉6至10瓶价值上千美元的名牌葡萄酒。酩酊大醉之际，无论什么大事都休想将他从酒桌旁拉开。据说有一次外交部长很不识趣地在这种时候请他去作一个重要演讲，被断然拒绝。

　　埃斯特拉达爱赌博，尤其喜欢流行于菲律宾北部南伊罗戈省的一种叫做“捷登”的赌博游戏。这种游戏玩法类似彩票，在贫民间流传甚广，估计埃氏对此“造诣”颇深。当上总统后，他又添了新的爱好，热衷于在豪华游艇上与富商们打麻将。每圈打下来都有上佳的手气，甚至有过一次赢得两亿比索的“辉煌战果”。相映成趣的是，富商们个个输得喜笑颜开。

　　埃斯特拉达养情妇的“工作”也从未停止。菲律宾媒体两个多月来明查暗访，透露出来的总统情妇多达10余个。而已经被审理弹劾案的法院登记在册的也有7个之多。在法院的名册上，她们分别被标以从02至08的序号。据说01号是留给第一夫人的。这些情妇当中，有数位菲律宾曾经当红和正在当红的女影星。最年轻的是一位漂亮的空姐，目前正怀着4个月的身孕。这些情妇们都住在埃斯特拉达为她们购置的豪宅里。不仅如此，埃斯特拉达还有数不清的“露水情”。每每过完赌瘾之后，埃氏就直奔自己不同的寓所，招蜂引蝶地鬼混，事后支付的“服务费”有一次竟高达200万比索。

　　有其父必有其子

　　埃斯特拉达虽然是“老婆基本不用”，但他和第一夫人生的儿子金戈伊却深得父亲真传。金戈伊现任圣胡安市市长，这本身就是他老子的发家之地。据说金戈伊在职期间，按月收取当地赌场的“保护费”，除留作己用外，更多的孝敬了老爸。一般来说，他每月可收到300万比索的“保护费”，其中100万留给自己，200万上交。

　　于是，当上总统的埃斯特拉达俨然像一个黑帮老大。他确确实实不读书、不看报、不学习、不批阅文件，连政府会议也不参加。多名政府高官因实在不满他的行为，先后辞职而去，其中包括副总统阿罗约。阿罗约尽管身为反对派，却曾一直尽心辅佐埃斯特拉达，在各种丑闻漩涡中替他周旋，但最终也忍无可忍。

　　埃斯特拉达的故事，之所以这样全面、详细地曝光，只因为揭他老底的，正是他的密友、南伊罗戈省省长辛森。辛森与埃斯特拉达的交情长达30多年，他俩经常一同花天酒地，赌博狂饮，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可是辛森忽然“咬”出埃斯特拉达，并且声称，他本人就是见证人，就是证据。因为对埃斯特拉达每一项指控都几乎同时牵涉到辛森自己，人们不免要置疑辛森的动机。对此，辛森自己的解释是，他需要真正的友谊，埃斯特拉达不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他知道自己也有可能进监狱，但“跟总统一起坐牢，也挺有面子”。大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架式。

　　辛森的指控很快在菲律宾政界引起反响。众议院原来支持埃斯特拉达的诸多议员纷纷倒戈，众院很快通过了弹劾议案，提交参院审理。参院22名议员立刻组成了陪审团。根据菲律宾法律规定，只要得到参院2／3议员支持即15票，弹劾案就将通过。埃斯特拉达目前在参院有8个“铁杆”支持者，双方可说是势均力敌。

　　反对派也立刻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要求埃斯特拉达自己谢罪下台。反对派中包括不少重量级人物，除副总统阿罗约外，还有大主教海梅.辛、前总统阿基诺夫人及数位前政要的子女。

　　但弹劾案最初的审理并不顺利。原因在于辛森的指控并无确实的证据。他指认了19名证人，但无一能提供直接的有力证据。辛森本人的动机也被媒体捅出来：原来是因为埃斯特拉达指定另一名密友管理南伊罗戈省的赌博收入，对辛森的财源构成了直接的冲击，最终反目。也有人怀疑是由于反对派指使。于是，菲律宾的民众开始对弹劾案产生了深刻的怀疑，认定这又是一场政治纷争而已。在他们眼里，总统还是那个平易近人、关心穷人疾苦的大明星，他们依然爱他。至于好色贪杯，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当初既然选他，就是早有思想准备。拥护埃斯特拉达的人们轻轻松松就举行了100万人的集会声援总统。而反对派费尽心机，最大规模的游行才不到10万人。

　　“原子弹证人”出场

　　12月22日，在圣诞节休假前的最后一次审理中，控方首席律师传唤了一名“原子弹级”的证人，使整个弹劾案出现了急剧变化。这个证人是一名45岁的女士，建南银行的副总裁奥坎布。奥坎布说，2000年2月3日晚，经建南银行董事长介绍，她认识了埃斯特拉达的私人律师蔡。蔡说，他的一位客户要向一家公司贷款5亿比索。第二天，奥坎布带着所有的银行文件前往总统府，准备得到总统的批准签字。埃斯特拉达欣然接过文件，但让奥坎布大吃一惊的是，埃斯特拉达签署的不是自己的真名，而是用了“何塞.韦拉迪”这个名字。奥坎布强调，当时她坐的位置离埃斯特拉达“不到半米”。她立刻想起曾在多个银行账户上见过这个名字。奥坎布的证词有力地证明了埃斯特拉达拥有多个秘密银行账户。她并且证明，这些钱后来转到了埃氏一个朋友的账上，用于给他的情妇们购置豪宅。

　　奥坎布的证词引发了轩然大波。媒体原本预测弹劾案将以有惊无险而告终，现在却变得很不自信了。无疑，由于这些强有力的证据，弹劾案的前景变得扑朔迷离。就连一直强力支持埃斯特拉达的军队内部，也开始出现了两种声音。

　　菲律宾社会因为这起跨世纪的弹劾案而变得动荡不安。12月30日下午，在短短两小时之内，首都马尼拉就发生了6起爆炸案，造成17人死亡、110多人受伤。政界的两派势力均以此开始攻击对手，政府方面认为反政府武装借此要挟总统下台，反对派则惊人地断言这是忠于总统的警察部队所为，旨在为埃斯特拉达找到实施紧急状态的借口。

　　无论政界争吵的结果如何，菲律宾民众的心理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早在弹劾初期的11月，马尼拉的一次停电事故就已使得军事政变的谣言盛行一时。新年期间，关于总统即将辞职的说法又在手机用户间广为流传。政治纷争还使菲律宾的经济受到严重影响。据菲律宾政府的统计，2000年菲外资额仅为约8～9亿美元，较上年减少60%，而且是12年来最低的。(本报特约撰稿霭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