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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紧急飞往古吉拉特中国记者亲历印度地震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2月05日11:20 解放军报

　　-印度古吉拉特邦政府2月3日宣布，初步统计显示，1月26日发生的7.9级地震给该邦造成的财产损失高达2087.5亿卢比(约合45亿美元)。截至3日，地震共造成了16403人死亡、55863人受伤。

　　-作为印度的友好邻邦，中国政府和人民对此次大地震极为关注。中国领导人在地震发生当天即致电印度领导人，表示诚挚慰问，并向遇难者表示沉痛哀悼。中国政府已向印政府提供500万元人民币的紧急人道主义援助，并拟于近日向印度灾区派遣一支医疗救援队。

　　紧急飞往古吉拉特邦

　　印度旅游指南手册曾如此描绘普杰：这是一座古老的被城墙包围着的城市，徜徉在它迷人的街道和小巷构成的精巧迷宫里，你会接连几个小时乐而忘返。在这里，你还能体验到印度乡村那种无法抵挡的好客与热情。

　　然而，这一切都只属于1月26日前的普杰。那场印度50年不遇的7.9级大地震在短短30秒之内改写了这里的一切：大片曾屹立数百年不倒的古城墙在瞬间土崩瓦解，残存的几段也被削低数尺；街巷组成的迷宫仿佛被粗暴地摧毁，只剩下铺满残砖碎瓦的大片空地。虽说整个普杰已被“夷为平地”的说法有几分夸大，但要在全城找到一处还可住人的建筑也确是一件难事。据印度官方公布的数字，截至1月31日，这座仅有15万居民的城市竟然有1.5万人死于这场地震，全城建筑物的90%被震塌。普杰这个鲜为人知的印度西部小城，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成了全印度乃至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登上从德里飞往古吉拉特邦重镇艾哈迈达巴德的飞机，记者的心中不免有几分惴惴。1月26日印度发生的里氏7.9级地震和随后的上百次余震都波及到这座城市，而且听说那里还有可能再次成为大震的震中。

　　地震发生后，去艾城的机票变得十分难买，印航增开了两个航班也无济于事。在等候上、下机的短暂时间里，记者在与一位名叫乔治.库西的印度青年交谈中得知，这位青年是一名内科医生。在听说古吉拉特发生地震和伤亡惨重的消息后，他立即主动赶往德里报名参加志愿服务队。有关部门将他与另外5名自愿报名的医护人员组成了一个医疗小队，连夜赶往灾区。库西说，他们6人来自印度的不同地方，但是现在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此次地震中伤亡最为惨重的古吉拉特邦西部城市普杰。据印度媒体报道，这个小城惟一的一家医院被1月26日的地震夷为平地，医护人员几乎全部罹难，目前伤员救护极为困难。

　　居民仍然心有余悸

　　作为印度第五大城市和古吉拉特邦的商业之都，艾哈迈达巴德拥有全邦惟一的国际机场。地震发生后，这里一直发挥着空中交通枢纽的重要作用。机场上停放着许多架民用飞机、军用直升机和运输机，不断有飞机在夜色中起降。一位机场工作人员说，1月29日一天仅飞往普杰一地接伤员和送物资的飞机就达150多架次。

　　走出机场，记者出乎意料地看到一幅繁忙热闹的景象，出租车司机之多甚至超过了德里机场。据当地媒体报道，这座500万人口的城市在地震中至少有1000人丧生、7000多人受伤。一问方知，机场地处市中心繁华地带，而地震破坏严重并造成惨重伤亡的地带主要在郊区。因此地震并没有对艾市的水电供应和通讯交通产生多大影响，入夜的艾哈迈达巴德依旧是万家灯火。正因为如此，涌到灾区的外国记者和救援机构代表也不约而同地选择这里作为开展活动的“大本营”。

　　不过，艾哈迈达巴德的市民的确受惊不小。载着记者到宾馆的出租车司机、32岁的青年安瓦尔.汗说，地震那天他工作到清晨6点半，8点半才回家睡下，没有想到不到9点就发生了地震。当时，睡在二楼卧室的他和妻子被床和家具的剧烈摇晃惊醒，急忙拖上3个孩子逃到楼下街上。安瓦尔说：“现在这个城市里恐怕找不到一个敢睡在一楼以上的居民了。”他补充说，由于害怕地震再次发生，不少市民已经逃离了这座城市。说着，他指了指路边一座黑灯瞎火的10层楼说：“看看那座公寓楼，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住户了。”

　　但是，也有胆大的。地震使记者入住的宾馆墙壁出现了裂缝，可是宾馆从经理到服务员却异口同声地说：“没问题。”年轻的经理更是自信地笑着说：“神早就决定了我的命运，地震才不能改变它呢！”

　　火葬使普杰木材严重不足

　　距普杰还有七八十公里，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略带焦糊的烟味。司机说，那是普杰的印度教徒为遇难亲友举行火葬后发出的味道。普杰的居民有70%是印度教徒，火葬是他们传统的丧葬方式。

　　司机说，普杰是古吉拉特邦著名的木材产地，出产的木材销往全邦各地。可是由于近日火葬的太多，当地木材已经严重不足，政府不得不从外地调运。在公路上，我们看到行驶中的大卡车不少满载着木柴。

　　汽车行至距普杰25公里处时，路边的房屋已经都是残垣断壁了。在废墟的旁边，灾民们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以抵御户外7摄氏度的春寒。看到有车经过，他们不停地挥动着手电筒，希望能得到一些救援物资。

　　越接近普杰市中心，看到的完好房屋就越少。虽然天色暗淡看不清楚，但仍可辨认出一些遍是瓦砾的空荡地带。普杰市中心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停车场，停满了前来救援的卡车和巴士。

　　与印度媒体在地震发生头两天报道的状况相比，普杰现在还是有了很大的变化。曾有媒体称，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到处是火葬堆、没有水电和通讯的鬼城。但是清晨我们看到，普杰的电信已部分恢复，市中心亮起了街灯，与外界的手机通讯也已恢复。

　　我们遇到了不少来自印度各地和国外的志愿者，他们几乎通宵达旦地从事着救援工作，满脸疲惫。他们谢绝了记者的采访，说：“我们得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天亮还得接着干呢。”

　　普杰也是勇敢者的检验场

　　赶到普杰的人很多，可是其中不少人可能仅仅呆上几个钟头就会产生掉头离开的念头。这不仅是出于对随时可能发生的余震的恐慌，更因为他们在许多普杰人脸上看到的是令人心慌的口罩。

　　正值初春，普杰白天让你热得只穿衬衫都会发燥，晚上又冷得让你裹着毯子还瑟瑟发抖。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普杰的废墟下仍有遇难者遗体。时下的天气更加深了人们对疫情爆发的恐惧。看着路上紧掩口鼻匆匆而过的行人，的确令人不由自主地控制自己的呼吸。

　　但是，这里也是勇敢者最好的检验场。迎着刺鼻的腐臭，印度军人们仅仅在脸上扎一块干布，就投入徒手从废墟里挖掘死者遗体的工作；上万名来自印度和世界各地的救援人员及志愿者聚集普杰，白天挥汗救灾，晚上与灾民一起围着篝火取暖度过漫漫长夜。

　　在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地震废墟边，扎起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帐篷，这里是外国救援人员的主要驻扎地之一。由于等待签证和交通不便，他们中许多人刚到达普杰两三天，可是都已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一支9人法国救生队的队长说，在3条搜救犬的帮助下，他们迄今已经拯救了9条生命。相比之下，一支规模更为庞大的土耳其救生队出师不利，过去两天里只发掘出20具遇难者遗体，还没有救出幸存者的记录。虽是震后第5天，从废墟中发现生还者的希望日渐渺茫，这支队伍的领队仍然坚定地表示，至少要再做两天的努力，如果有需要还会在普杰驻扎更久。这里的一位地方官员作出表示，即便发现的只是遇难者遗体，也是对死者亲属的安慰和对灾区防疫工作的重要贡献。

　　普杰的灾民救助工作也逐渐走上正轨。目前，普杰市区的灾民基本上每天都能从政府或国际机构设立的救济点领到食品。但是，听说由于救灾物资还远未到齐、分配环节也存在问题，一些郊区村庄的救灾工作进展迟缓，那里的灾民为此颇有怨言。

　　卫星电话成了“黄金热线”

　　普杰市政府只剩下两三栋残破的小楼，工作人员只好将办公地点移到户外，简陋的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和名册。政府大院中有两张桌子周围最为热闹，始终为人群包围。其中一张桌子上有一部外界捐赠的卫星电话，专供普杰居民向外地亲友打电话报平安使用；另一张桌上的工作人员负责收取普杰人要向外投递的家书和口信，由政府负责转递。据说，地震几乎完全摧毁了普杰的通讯网络，目前全市也只有有限的几根电话线能够使用，而且极不稳定。因此，政府大院里的卫星电话成了惟一的“黄金热线”，政府特设专人看管并代为拨叫。不过，来打电话的人大都十分自觉，不仅耐心排队，而且都是简单说上几句就让给别人。

　　走在普杰街头，随处可见地震给这座城市留下的巨大创伤和恐怖。但是，也不难看出，在全古吉拉特邦、全印度乃至全世界的关爱、帮助下，普杰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正勇敢地面对未来。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推土机已经开始推倒那些在地震中伤筋动骨、难以修复的建筑。人们相信，在地震废墟中崛起的必将是一个新生的普杰。(作者为新华社记者)周效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