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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南亚“卖肾族”是怎样形成的(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2月23日13:38 光明日报

　　世界的医学科技发展虽然日新月异，但不时给人们留下一些遗憾，肾脏疾病便是其一。迄今治疗肾病的有效手段只有换肾，而人恰恰有两个肾，医学研究表明，切除一个肾并不影响健康。这使得在南亚地区出现了一些独特的“卖肾族”。

　　卖肾者的故事

　　现年29岁的拉贾是巴基斯坦的一个农夫。去年7月间，他偶然遇上了一个卖肾者，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卖肾”这种事。当他听说一个肾能卖到10.4万卢比(约合1700美元)时，他的眼睛立刻瞪大了，脑海里闪现出一幅幅美好的画面：全家摆脱了地主的桎梏，自由自在地生活；10岁的儿子能够走进学堂，接受良好的教育。拉贾因此下定了卖肾的决心。

　　可是35岁的妻子坚决反对，夫妻俩为此大吵一架。拉贾费尽唇舌，数尽了卖肾的好处，妻子最终让步了。9月1日这天，经地方医生指点，夫妻俩来到了首都伊斯兰堡附近拉瓦尔品第的一家医院。医生先让拉贾签署了一份声明，称他“完全是个人自愿决定捐赠的肾”。随后，医生对拉贾进行了简单的验血等检查，便用手术刀从其体内取走了一个肾。手术结束后，拉贾得到了将近10万卢比的报酬。

　　9月9日，拉贾向地主要求解除契约，全家仓促准备迁移外地。一伙歹徒闻讯，在两天之后的夜晚持枪闯进了他的家，拉贾眼睁睁地看着剩余的8.3万卢比被劫掠一空。全家美好的梦想轰然破碎，拉贾这才懊悔不该愚昧地做卖肾之举。

　　悲剧没有结束

　　拉贾卖肾上演了一出悲剧，但人们对他的悲剧并不关心。相反，拉贾靠卖肾一夜暴富的消息不胫而走，萨戈达地区欲卖肾者趋之若鹜，纷纷前来拉贾家取经问道。面对疯狂的人们，拉贾心里涌起无限酸楚，他没有透露半点“经验”。但他也知道，这些求财若渴的人们，最终会找到卖肾的地下通道，走上令人悲哀的手术台。

　　在卖肾者一拥而至的时候，一些买肾者也纷至沓来。他们不无动情地说，他们的亲人身患重病，急需换一个健康的肾以延续生命，并开出了15万卢比的高价。一时间，位于拉瓦尔品第的巴基斯坦唯一的换肾中心门庭若市。

　　肾脏“大超市”

　　近年来，国际市场、尤其是欧美国家对肾脏的需求与日俱增。由于南亚国家贫困人口集中、肾源好、价格低、空中交通便利，新鲜肾脏能在10几个小时内运送到移植地点，被欧美国家视为理想的肾脏来源。一些犯罪集团便利用先进的网络通讯获取和发送信息，进行大规模的肾脏走私，牟取暴利，使得南亚成为一个“肾脏大超市”。

　　印度每年有2000多人专靠卖肾赚取钱财，它不仅是世界青睐的肾脏市场，还是理想的肾脏移植地。在英国，进行一次肾脏移植手术需要花费22487美元，而在印度则只需1325美元。在巴基斯坦，肾脏走私不仅满足出口，还有着广泛的国内需求。据有关资料显示，巴全国有1300万人患有各种肾脏疾病，每年死于该病的有1.5万多人。

　　当前，印度和巴基斯坦愈演愈烈的肾脏走私现象在两国社会引起了强烈反响。虽然“捐赠肾脏及其他人体器官”在许多国家属合法之举，但巴基斯坦媒体忧心忡忡地指出，如果该国的穷人纷纷以卖肾为生财之道，以致形成大量的“单肾群体”，这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状况！但拉瓦尔品第的换肾中心不以为然，称其开展换肾业务是为了拯救他人的性命，而且“捐赠者”也获得了报酬，是使包括中心在内的三方受益之举。针对有关媒体提出的中心从中渔利的指责，中心负责人颇为义愤地说，通常求肾者出价为15万至20万卢比，中心只收取5000卢比的手术费，几乎是在“免费尽医德”。他进而指出，正是一些“中间倒卖肾脏的人”，使这一行为成了“肮脏的交易”。

　　法律悬疑

　　肾脏走私在印巴的日益猖獗，与两国没有相应明确的法律条文不无关系。尽管印度早在1994年就出台了《器官移植法案》，其中规定从活人身上移植肾脏是非法和不道德的行为，尤其是出于金钱目的，随后又禁止一切对人体器官的贸易行为。作为一项保留，印度法律规定器官移植只能在直系亲属间进行，并进而限定器官必须取自脑细胞已经死亡的人。法律同时规定，对擅自出售人体器官者将处以7年监禁和1万卢比的罚款。

　　但这一法律在实践中成了一纸空文。人们质疑说，如果一些确实需要进行肾脏移植的病人，他们的亲属恰好患有糖尿病不能捐肾，或者根本不愿捐肾，这些病人便只能等死吗？其次，轻微的判罚较之卖肾的暴利，根本无足轻重。虽然“卖肾族”通常能获得10万卢比左右的报酬，但实际上一个肾脏的出口价格在100万至150万卢比之间。一些人戏谑地说，如果真要按此法律实施，恐怕只有骗子们能生存于世了。因为这一法律在印度社会促成了一种罕见的“肾脏婚姻”现象，买卖双方不惜先结婚成为亲属，再行走私肾脏之实。

　　而巴基斯坦政府起初为遏制国内肾脏疾病蔓延的趋势，对设立换肾中心给予大力政策扶持。1998年10月，时任总理谢里夫推出了庞大的“总理治疗肾病计划”，至次年9月，谢里夫政府为该计划花费了800万卢比，使2300名肾脏病患者接受了相应的治疗。穆沙拉夫政府继续了这一政策，按照原先的规划，至今年年底，巴将在拉瓦尔品第之外的四省首府和首都伊斯兰堡普遍建立换肾中心。但当前，巴政府面对猖獗的肾脏走私和社会的强烈呼吁，不得不对该政策进行反思，并拟制定有关法律严厉打击肾脏走私行为。但如何从法律角度界定肾脏系“捐赠”还是“出售”上，巴政府却感百般为难。特别是，犯罪集团的肾脏走私活动极其隐蔽，政府一时难以查清这一现象的规模和态势，也就难以出台相应的制裁措施。如何对待关乎人性尊严的人体器官，人们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出合理的答案。赵大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