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3月17日，乌干达邪教组织“恢复上帝十戒运动”在该国卡农古镇制造了530多名信徒集体自焚事件。这一惨案震惊了全世界。在这一惨案发生一周年之际，本报驻南非特派记者专程前往乌干达，深入卡农古镇自焚事件现场，并采访了乌干达内政部和国家警察总署的官员及负责调查这一事件的警官。以下是记者乌干达之行的真实记录。

　　———编者

　　自焚是为了“与显灵的圣母玛利亚会面”

　　2月23日6时30分，记者驱车从乌干达首都坎帕拉出发直奔卡农古。卡农古位于坎帕拉西南600多公里处。下午1时，记者抵达群山环抱之中的卡农古镇。在镇派出所所长德马的带领下，记者来到距离卡农古镇约两公里处的一个山头上———“恢复上帝十戒运动”的总部、去年邪教徒自焚案的现场。几幢破落的房屋前后杂草丛生，四周凄凉寂静。德马说：“去年自焚事件发生后，政府立即取缔了这一残害无辜生命的邪教组织，查封了邪教组织的总部。近一年来，除个别受害者的家属前来悼念外，外人一般不再涉足此地。”他指着靠近山坡的一簇荒草说：“这些草丛的下面埋葬着那些受害者。”

　　德马神情严肃地追忆了当时的情形：“去年3月17日10时15分，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数百名邪教徒顷刻间葬身火海，大火把他们烧得面目全非，尸体都无法辨认。”两天前，记者曾在国家警察总署看到过那场自焚案的现场录像：一具具被烧焦的死尸横七竖八地挤压在一起，坍塌的铁皮屋顶斜压在死尸上面；四周墙壁上的窗户被火烧毁，在大火中倒塌的教堂中间的隔墙压在被火烧成黑色的死尸上；四周的大人小孩手捂鼻孔透过墙壁的缺口围观着，惊恐之状溢于言表……

　　据乌干达国家警察总署公关部主任阿斯苏曼介绍，自焚前的那天夜晚，信徒们在总部新盖的教堂里彻夜祈祷，第二天早晨高唱圣歌，列队从新教堂步入旧教堂，期待着与当日在那里“显灵的圣母玛利亚会面”。进入教堂后，他们相互往身上泼洒汽油，点燃自焚。为防止信徒在自焚时逃出教堂，旧教堂的门窗在自焚前进行过加固，并在信徒们进入后全部钉死。另据当地居民举报，主要邪教头目穆韦林德在自焚惨案发生当天清晨乘坐汽车偷偷逃离现场。

　　当问及共有多少邪教徒遇害时，阿斯苏曼告诉记者，除自焚事件中遇害的邪教徒外，在邪教头目之一卡塔瑞巴波的几处房屋前后共挖掘出210具尸体；在邪教总部和分部所在地挖掘出234具尸体。根据法医确认，除自焚者外，其余在全国各地挖掘出的444具尸体都是被毒死、用绳勒死或用刀砍死的，而且就发生在自焚案之前的两三个星期内。

　　教主在与人谈话时经常“走神”去接听“上帝的旨意”

　　“恢复上帝十戒运动”的一号教主约瑟夫·基布韦特雷1932年生于卡农古之东的恩通加莫区，1984年4月25日，他自称得到“上帝”的旨意，即将成立“恢复十戒运动”，并开始在全国宣传教义，招募信徒。此举遭到当地天主教的极力反对，在走投无路之际，基布韦特雷结识了居住在卡农古的一个名叫穆韦林德的女子，两人臭味相投，于是将邪教总部移至卡农古。

　　穆韦林德1948年生于卡农古附近，1989年6月14日，穆韦林德宣称自己在卡农古附近的一个山洞里接到上帝的信息———“恢复十戒和寻求忏悔”，并宣扬“这是自己第二次得到上帝的音信，第一次获得这种信息的时间是1981年3月10日”。

　　穆韦林德究竟是何许人也？她的一名叫鲁卡亚吉利的同村同龄人说，穆韦林德20多岁时，因与恋人发生矛盾便一把火点燃了恋人的住宅，把对方的家财烧个精光。她的前夫马兹马说，贪婪是穆韦林德的本性，“她人生的惟一动力就是获取金钱”。1987年，穆韦林德在卡农古镇开了一家咖啡店，咖啡店的邻居们说，穆韦林德不失时机地出卖自己的肉体赚钱。在此期间，她与基布韦特雷勾搭在一起。此后，两人一起专事邪教组织的创办工作，狼狈为奸，一唱一和。

　　他们宣称得到“上帝的音信”：大祸将要降临人类，“世界末日”难以避免，惟有“恢复十戒”，忏悔罪过，才能远离灾难，拯救人类。穆韦林德还把自己美化成虔诚的上帝的信徒，常常在信徒面前发挥“示范”作用。她在众人面前假装经常“斋戒”以求上帝宠爱，平日一副面带忧虑的样子，每天花好几个小时祈祷，夜晚故意睡在草垫上而不用床和被褥。她在与人谈话时经常“走神”，据称是去接听“上帝的旨意”。

　　由于前些年乌干达的艾滋病患病率和感染率高达40%，不少人感到绝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振振有词地说，只要加入了“恢复上帝十戒运动”，相信圣母玛利亚的神奇力量，任何病痛无需吃药打针而通过祈祷便会痊愈。这蒙蔽了不少人。

　　看到有人上钩之后，基布韦特雷便与穆韦林德等人共同编写蛊惑人心的教义和教规。教义和教规指出，凡加入“恢复上帝十戒运动”的人，必须穿统一的绿色服装，到“组织”过集体生活，执行统一的作息时间，不得与外界进行联系；凡加入组织的人必须出售其财产并把收入全部交给教主。

　　在邪教总部，信徒们每周禁食两天，其余5天仅能吃个半饱

　　为了给邪教组织寻找一个地盘，穆韦林德带领信徒袭击了一名她的拒绝加入邪教的亲戚，并霸占了亲戚家的香蕉林，将其发展成为邪教的总部所在地。

　　他们在香蕉林中的山头上先后建了18幢房屋。总部入口处是一幢在当地属于高档建筑的邪教总部接待室。据德马介绍：“信徒亲属来访时，一律不许进入总部内部，只能在这个接待室与家人交谈，谈完话必须离开。”接待室南面是一个新教堂，信徒们自焚的前一夜就是在这座新教堂度过的。教堂东面是邪教头目的住所，也是这个总部里最高级的建筑。住所的东面是仓库和诊所，尽管邪教头目告诫信徒们染病后祈祷圣母玛利亚便能痊愈，但这个诊所还是必要的，因为邪教头目得病后需要治疗，以示自己超人一等，与众不同。旧教堂在南面，自焚事件发生后变成一片废墟，旧教堂的东面是茅草屋顶、泥土墙壁的两个教徒集体宿舍。除以上建筑外，还有发电房、木工房、教室等其他建筑。在两棵树之间还悬挂着一口破钟，以向信徒们发布作息命令。

　　个别伺机逃出邪教虎口的原信徒说，在总部，信徒们每天凌晨3时就必须起床，开始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祈祷；每周禁食两天，其余5天仅能吃半饱；白天长时间地干体力活，晚上睡在草垫上，孩子与大人同吃同住同睡；男女分开居住，夫妻也不例外；平时一律不许讲话，彼此之间的交流只能运用手势和表情替代，因为他们只能向上帝祷告，不能相互之间用语言沟通。

　　通过这种与外界完全隔离的、强制性的集体生活，邪教教主达到了控制信徒身心自由的目的，从而使信徒们失去理智和思想，任其随意摆布。43岁的卡萨比不忍心看到自己的4个孩子饿得拔草吃，而在4年前逃离邪教总部。她说：“穆韦林德总是说，从今天开始，我们3天吃一顿饭，连续干一星期的活”，“她总是能够从圣母玛利亚那里接到各种各样的信息，然后转告我们，我们的任务是完全听从，严禁提出疑问。”

　　乌干达警方提供的材料表明，“恢复上帝十戒运动”在全国各地均设有分部，全部实行与卡农古总部大同小异的管理模式。

　　记者的采访对象，从政府官员到专家教授，从警方官员到普通民众，他们无一例外地认为，邪教主残酷杀害信徒、制造自焚事件是在蛊惑人心、敛财骗钱的劣迹败露之后的凶相毕露。基布韦特雷和穆韦林德先是将“世界末日”定在2000年新千年到来之际，可当全世界迎来新千年之后，地球照转，一切照常，欺世谎言不攻自破。露出狐狸尾巴的教主不得不编造新的弥天大谎，将“世界末日”又推迟一年至2000年年底。邪教主们自然清楚，在新的“世界末日”到来之前，他们必须提前采取措施，于是他们编造了“圣母玛利亚将于3月17日晨降临尘世，把信徒带入天国，使他们走向圆满”的谎言。就这样，震惊世界的惨案发生了。

　　信徒的丈夫：“好好一个家被折腾得不像样，哪里管我怎样度日”

　　在采访卡农古“恢复上帝十戒运动”的巢穴时，记者提出采访几名在大火中自焚的受害者家属，德马说：“卡农古镇的居民大多清楚邪教主要头目穆韦林德的本性，知道她不会干什么好事，因而拒绝她的种种诱惑而不加入邪教组织。误入其中的大多是其他地区的信徒。”他建议记者采访去年负责自焚案现场清理和调查工作的警官卡马尼瓦。

　　卡马尼瓦在工作中访问过几个受害者的家属。他告诉记者一个典型的案例：一名15岁的男孩在自焚事件发生的那天清早，由于祈祷了整个通宵，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便偷偷溜出来找东西吃。当他返回时看到了教堂里的熊熊大火，他母亲被大火烧死了。卡马尼瓦警官还转述了那个男孩父亲的话：“两年多前，她把家产卖光了，拿着钱带着孩子跑到卡农古，说是要加入教会，消灾避难，还能升入天堂。

　　我坚决反对她们离家去加入什么组织，特别是把孩子也一起带去，可是怎么也拦不住，孩子后来偷跑了回来，可又被她领回去了。好好的一个家被她折腾得不像样，哪里管我怎样度日，现在闹了个家破人亡。”警官告诉记者，受害者家属对受害者的态度大体是痛恨、痛苦，他们痛恨邪教对亲人的残杀，痛恨自己亲属走火入魔的疯狂，痛恨自己亲属泯灭人间亲情、破坏家庭的一意孤行，但同时也为失去亲人感到痛苦。

　　邪教徒企图重聚卡农古总部，群众发现后立即报警

　　集体自焚事件发生后，警方发出了悬赏捉拿邪教头目的通缉令。乌干达内政部常务秘书巴钦加纳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邪教的歪理邪说显而易见：邪教要求人们不工作、不劳动，天天祈祷，祈祷哪能创造社会财富？这样下去必然导致社会停滞和混乱，同时滋生懒惰恶劳的坏习惯；邪教要求信徒有病不治，只要祈祷就能痊愈，别的不讲，只要染上疟疾，不打针吃药，必死无疑。他重申“邪教是社会的毒瘤，坚持反对、制止、取缔和打击邪教是乌干达政府的严正立场。”

　　为了从社会根源上铲除邪教滋生的土壤，乌干达政府制定、实施了一套宣传教育方案，运用多种形式向全国人民宣传法律基础知识和政府打击邪教的立场，教育人民认识邪教对社会和家庭的危害性，从而自觉地反对和拒绝邪教。警察总署社会事务部主任尼戈比充满信心地对记者说：“如果邪教再次出现在卡农古或其他地区，肯定不会成功，因为我们的宣传教育提高了群众的觉悟，人们已认识到邪教的极大危害性，认清了邪教的反动本质。如果发现一点邪教的蛛丝马迹，群众会及时察觉，迅速报告警察部门。”事实也确实如此，半年前，个别邪教头目企图重聚卡农古，群众发现后立即报警。(环球时报驻南非特派记者 李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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