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3月30日，美国总统里根遇刺。在紧急抢救的最初几个小时里，美国高层乱作一团，一方面四处寻找装有核按钮的手提箱，另一方面下令战略空军司令部进入戒备状态。与此同时，白宫形势室里上演了争夺总统继承权的一幕。这一切都被前国家安全顾问理查德·艾伦用录音机完整地录了下来。20年后的今天，艾伦在接受NBC采访时表示：“当时我认为必须把形势室里发生的事录下来。现在20年过去了，到了让全世界的人了解这一幕的时候了。”这是美国首次完整地披露当时形势室里发生的情景。

　　重要官员急聚形势室

　　1981年3月30日，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美国总统里根在离开华盛顿希尔顿饭店时遇刺，时间是下午2时30分，行凶者是一位名叫约翰·亨克雷的年轻人。作为国家安全顾问，艾伦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一消息，他立即赶往白宫。

　　白宫里已乱作一团，职员们早就围在白宫幕僚长詹姆士·贝克尔的办公室门前。而贝克尔和白宫法律顾问埃德温·梅斯当时已赶到抢救里根的医院。美国国务卿亚历山大·黑格在艾伦后也赶到白宫。艾伦请黑格、财政部长唐纳德·里甘、白宫顾问弗莱德·菲尔丁、内务顾问马丁·安德逊以及白宫职员戴维·基尔金和他一起来到设在白宫地下室里的形势室。

　　形势室是白宫的心脏，大门用电子锁锁着，并由便衣特工把守。艾伦他们落座后没多久，国防部长温伯格、大法官威廉·史密斯、运输部长德里·刘易斯、总统副助理理查德·达尔曼以及总统副幕僚长丹尼尔·穆菲将军也赶到形势室。下午3时30分，梅斯从医院里打回电话重申，在副总统缺席的情况下，“国家指挥权”由温伯格行使，由黑格应付其他国家的电话质询。

　　在总统遇刺后的一个小时里，形势室的高级官员们所知道的也仅是总统遇刺而已，既不知道行刺者是谁，也不知道行刺的动机，更不知道是一个人行刺的、还是集体行刺？副总统布什听到消息后立即从德克萨斯赶往华盛顿，但他的座机上没有保密电话，黑格与他通话时线路又不好，所以不敢深谈。艾伦仍清楚地记得黑格冲着电话喊：“乔治，我是黑格，你快回来！赶紧回来！”形势室里的官员接到五角大楼的分析报告：苏联部署在东海岸的潜艇比平时活动频繁！

　　白宫形势室有一个传统，为了鼓励与会人员在讨论和交流时坦白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形势室的会议区没有录音系统。但现在总统遇刺，艾伦认为，这段时间把形势室里的讨论进行录音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于是，他指示他的高级助理科尔森把他的私人录音机带到会议室。

　　录音机就放在会议桌的中央，与会者都能看到，这绝不是秘密录音，所以，没有人提出异议。录音机对形势室所发生的一切都进行了真实纪录：

　　核按钮在哪里？

　　(国防部长温伯格寻求在不提高战备等级的前提下进一步加强安全措施。在讨论了核按钮的问题后，黑格开始就安全措施问题询问温伯格。)

　　科尔森：外面有人想知道你是否希望参联会主席来这里？

　　艾伦：我们这里不需要他，(国防部长)温伯格在这里呢。

　　黑格：“橄榄球”(核按钮的代号)应该没有问题。

　　艾伦：我们这里应该有一个。

　　黑格：把一个核按钮弄到这里来。

　　艾伦：军事助理办公室里有一个。“橄榄球”在保险柜里。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参联会主席到这里来。你说呢？让他守在NMCC(国家军事司令部总部，在五角大楼)。这是一份草案声明，但我想再补充一些东西。

　　菲尔丁：那你需要其他阁员到这里来吗？

　　艾伦：不需要，应该告诉他们各司其职。这是一份(关于总统状况的)草案声明复印件。你也不希望参联会主席来这里吧？

　　温伯格：我希望他……

　　艾伦：希望他在NMCC。

　　温伯格：是的。他们应该进入戒备状态，或者做好进入戒备状态的准备。肯尼迪遇刺后，SAC(战略空军司令部)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这时，与会者停下来看基尔金在新闻室里的情况介绍。接着，讨论转到国家安全上。)

　　黑格：我们应该与医院建立热线联系。因为在对外公开任何情况前，我们都要先在这里进行讨论。任何人接到从医院打来的任何电话，都首先拿到这里来讨论。

　　温伯格：刚才我已经给参联会主席打过电话，我告诉他下令让战略空军司令部以及其他认为应该进入戒备状态的部队进入戒备状态。黑格：哪一等级的戒备？

　　温伯格：一级戒备状态，只是一级(最低一级)。

　　黑格：你并没有提高戒备？

　　温伯格：没有，但重要的是他应该留在指挥中心，不是在这里。

　　达尔曼：我们什么时候把这一信息发布出去？

　　温伯格：等我们掌握了更多的情况后再发布。戒备，他们可能已经进入戒备状态了，但我仍想确认一下。

　　黑格：我们这里有个“橄榄球”吗？我们有吗？

　　艾伦：就在那里。

　　里甘：不要提起它！小心！

　　黑格：当然！当然！

　　穆菲：温伯格先生，你认为“戒备”是什么意思？

　　温伯格：简单说，戒备就是一旦出现情况，就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穆菲：你敢肯定现在不需要进入三级戒备或四级戒备吗？

　　温伯格：不需要，不需要。这要看看后面打进来的电话怎么说。

　　黑格：是的，我认为重要的是一些引起流言的事，大家都四处传说，似乎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这种糟糕的事情千万别发生，最起码在总统昏迷期间不要发生，直到总统能够行使权力。

　　温伯格：是的。副总统正在空军的飞机上。

　　国务卿误解权力继承

　　(艾伦认为，在里根遇刺后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里，最令人难忘的数国务卿黑格对美国宪法关于权力继承规定的误解。)

　　菲尔丁：一件非常技术性的事是，依照法律，总统可以临时把指挥棒交给另一个人。现在就让我们为这件事做一下准备吧，以防万一。

　　黑格：我也正要说这件事。法律规定，总统的指挥棒可以交给副总统。

　　温伯格(正在给五角大楼打电话)：不，我认为，我们要做的是提高戒备等级，这样我们一旦需要，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采取行动。基尔金：黑格先生，问一个问题。我们现在需要更加清楚地知道总统怎么样了。他现在清醒了吗？

　　黑格：他没在手术台上。

　　基尔金：他仍在手术台上！

　　黑格：所以，方向盘现在在我手上。也就是说，按照宪法的规定，权力现在在这把椅子上，直到副总统赶到这里。

　　基尔金：我明白，我明白。

　　(事实上，其他内阁成员和白宫高级职员都知道，按宪法规定的继承总统权的次序，在黑格前面还有三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温伯格都拥有军事指挥权。但从黑格说话的冲劲儿来看，似乎谁要在这个问题上向他发出挑战，他就准备与谁干一架，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当面向他指出这个错误。)

　　温伯格：我们已经与参联会主席以及军事指挥中心的参谋们联系上了，戒备等级已经从正常提高到一级。这样，一旦出现异常，他们就可以迅速行动。当然，我们没有必要对外披露这件事，而且目前这种戒备等级只限于指挥员这一级。现在绝对不能把此事泄露出去。

　　(这时，艾伦带着录音机从形势室的会议区走到相邻的通信中心，用一部加密电话与仍在医院的梅斯取得了联系。在这几分钟里，驻白宫记者们问新闻秘书助理斯皮克斯现在谁掌管政府。斯皮克斯回答：“这个问题我还不能回答。”看到斯皮克斯走进新闻发布厅，黑格吃惊不小，他跑到通信中心，一把拉住艾伦。)

　　黑格：斯皮克斯惹下大麻烦了，他怎么能在这个时间走进新闻发布厅呢！

　　艾伦：他到那里去干什么？

　　新闻职员：记者们想知道现在谁掌管政府。

　　黑格：过一会儿我们把记者们召集起来。

　　新闻职员：你们还会再回来吗？(冲记者们大喊)他们还会再回来。国务卿！国务卿！

　　(新闻发布厅里一阵骚动，斯皮克斯站在那里，有些疲惫，也有些茫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对记者们讲的那句话惹出乱子了。黑格径直走上讲台。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处理总统遇刺危机，表现得很沉稳。但现在，艾伦分明注意到他抓住讲台的手的关节变成白色，胳膊和两膝开始颤抖。他向讲台靠了靠，显然是担心自己失去平衡而摔倒。黑格开始了他最著名的讲话，描述他在形势室里采取的措施，错误地声称“现在完全没有采取戒备措施的必要”。)

　　记者代表：现在由谁为政府作出决定？作决定的到底是谁？

　　黑格：按照宪法的规定，先生们，排序依次是总统、副总统、国务卿。按这一排序，总统应该把权力转交给副总统。但现在，在这里，在白宫，一切都在我控制之下，等待副总统回来，我一直与他保持着联系。当然，如果发生什么事，我会征求他的意见。

　　密切关注苏潜艇动向

　　(形势室却在讨论另一个敏感的话题)

　　里甘：联邦调查局和秘密警察的初步调查，没有发现任何阴谋。

　　温伯格：我们有SAC基地，我们的人员在正常时候也保持24小时戒备，可以随时从基地登上飞机。距离我们最近的苏联潜艇只有几分钟的射程，比平时接近了2分钟。

　　艾伦：最近的只有几分钟？

　　温伯格：是的，但不要过于担心。他们整天都在那里进进出出。而且我们的战略空军司令部的轰炸机飞行员一直保持着警惕，那些进入戒备状态的飞行员已经从营房搬进了飞机旁边的阵地。

　　黑格：这只是根据苏联方面的反应作出的安排，还是有其他原因？

　　温伯格：因为我们对总统的情况还不敢肯定，所以才作出这样的安排。随时登机比他们从营房里跑向飞机要节省很多时间。

　　黑格：温伯格先生，我不想说谎。刚才我已经对记者们说了我们没有提高戒备等级。

　　温伯格：我并不知道你跑到新闻发布厅去了。

　　黑格：我必须去，因为记者们早就向我们提出了问题。

　　温伯格：如果我们讨论好一份具体的声明，再去见记者，或许更好一些。黑格：我们不是已经在这里讨论过不提高戒备等级了吗？而且我也是对记者们这样说的！

　　温伯格：从技术上说，戒备等级可能没有提高，但一旦你得到其他一些信息，比如一艘苏联潜艇进一步向我们靠近，我认为即使是几分钟的时间，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所以，作出这样的声明，我认为不是一个好主意。

　　黑格：我们的确讨论过戒备等级的事，而且大家都同意不提高戒备等级。温伯格：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会去新闻发布厅，我那时也不知道苏联潜艇的情况。而这样的情况，我的工作人员现在每隔几分钟就来向我通报一次。它们随时都在发生变化！

　　黑格：你不是对我说，我们的戒备等级已经提高了吧？

　　温伯格：我们的戒备等级实际上已经有所调整。

　　黑格：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温伯格先生。我们是否讨论一下让国家应急空中指挥所升空的问题。

　　温伯格：我的想法是等副总统来了后再讨论。指挥权由我掌握，我必须确保每一件事都做得恰到好处。

　　黑格：(笑)，你最好查一下宪法(看看这时候指挥权应该属于谁)。

　　(下午6时30分，副总统布什的飞机降落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半小时后抵达白宫。他详细地听取了情况汇报。里根总统的病情已经稳定并在恢复之中。)

　　艾伦认为，虽然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插曲，但那天危机处理小组在形势室里还是非常团结的，他们向国会领导人及时通报了情况，也跟世界各国政府打了招呼，梅斯和贝克尔非常熟练地处理着医院里的事情。第二天上午，副总统布什率领众阁员出席了记者会。黑格凑在艾伦耳边低声说：“你的情绪控制住了吗？今天上午你看起来很温柔。”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