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5月7日凌晨5时18分，英国《太阳报》的私人飞机从巴西里约热内卢机场徐徐升空返回英国。机上载着名噪一时、总计在逃13068天的英国“火车大盗”罗纳德·比格斯。尽管71岁的比格斯身体已极度衰弱，这位英国最臭名昭著的通缉犯仍难逃法律的惩罚，未完的刑期在等候着他，他的回国可能并非他梦想中的回家。

　　-媒体做媒，大盗回家

　　全部家当只有三个箱子

　　“火车大盗”比格斯这次回国行程是由英国《太阳报》派出的小分队全权安排。前来接比格斯的还有“火车大劫案”的主谋布鲁斯·雷纳兹以及比格斯在巴西出生的孩子、26岁的迈克和雷纳兹的儿子、39岁的尼克。

　　在此之前的几天时间里，比格斯一直藏身在一位朋友的豪华别墅里。5月6日，比格斯7点钟就起床了。由于不会说话，比格斯现在只能靠写字与他人交流。吃完早饭后，他在纸上写道：“我已经做了一切准备。”随后他又为《太阳报》记者列出他决定回国的理由：他不想成为儿子一家的负担。在他第三次中风后的18个月里，儿子迈克没少照顾他。他真诚地写道：“他是一个好儿子，对我决定返回英国感到非常难过。”

　　比格斯把最珍贵的家庭照片装进行李箱，还带上了前妻查尔米安以及他的两个孩子切里斯和法尔雷的照片，他们现在与查尔米安一起生活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最后放入箱子里的是他最爱的儿子尼克拉斯的照片。尼克拉斯11岁那年在墨尔本死于车祸，不久，比格斯就从那里逃到了巴西。

　　比格斯的行李只有3个箱子，他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都在里面了。其中一个箱子里装的是关于“火车大劫案”和比格斯生活的剪报，另一个箱子里装的是比格斯最喜欢的爵士乐CD唱片。比格斯早就为自己买了一部随身听，供他在英国监狱里打发时光。箱子里还有一件水晶制作的柴油火车模型，那是他的前妻查尔米安赠送给他的礼物。儿子迈克表示：“他的全部生活都装进这3个箱子里了。我们当然希望为他带更多的东西，但一架小飞机无论如何是塞不下一个家的。”这时，比格斯在纸上写道：“收拾箱子回家，终于变成了现实。”

　　-摆脱围堵，包机回国

　　大盗“逃离”里约热内卢

　　《太阳报》小分队首先用一辆小面包车将比格斯从家里拉到里约热内卢机场。临上车前，比格斯在只有14个月大的孙女脸上亲了又亲，泪水哗哗地流下来。虽然他知道这一别很可能就是永诀，但他还是在纸上写道：“我会回来看你的，我的最爱。”孩子的巴西妈妈维罗尼卡也是泪流满面。

　　小分队带着比格斯来到第二入口，他们租用的飞机就停在里面。这时，早已等在那里的100多名记者“呼啦”一下子全围了上去，那架势就像要抢劫比格斯似的。由于拥挤严重，比格斯没有办法坐进他的轮椅里。为了安全起见，保安人员命令小面包车开到其他地方去。

　　小面包急速驶到1英里外的一棵棕榈树下，这时，英国领事馆官员打来电话，让面包车开到机场第一入口。小分队悄悄地将比格斯抱下面包车，抱进大楼里，然后秘密来到第二入口处。

　　北京时间5月7日凌晨5时18分，载着比格斯的《太阳报》私人飞机从机场徐徐升空，这时，比格斯回望自己生活了多年的里约热内卢，眼里充满了泪水。再经过13个小时，这位在逃35年已经71岁高龄的“火车大盗”就将返回他的故乡。比格斯的发言人表示，这次返回英国的一切花费都由《太阳报》支付，但比格斯不会从中得到金钱上的报酬。

　　飞机起飞前，比格斯签署了一份声明，声称他返回英国完全是出于自愿，他希望有一天还能再回巴西。巴西警方发言人拉莫斯表示：“即将回家，他似乎很高兴。”现在的比格斯已经完全失去了年轻时的活力，他身穿红色“太阳”T恤衫，由于两次中风，身体部分瘫痪，只能坐在轮椅里，连话也说不清楚，嘴里流着口水。他是在别人的帮助下才登上这架拥有14个座位的飞机的。他写道：“我回家也要体现出自己的风格，决不会低着头。这是令人激动不已的一天，说再见还真不容易。”他说，他最担心的不是回国接受审判，而是英国寒冷的天气。

　　英国官方没有透露飞机的降落地点，但从巴西飞到英国最少也需要13小时，中间需要在西非卡波维尔迪群岛的伊尔哈萨尔加一次油。英国天空电视台则说，飞机将降落在伦敦附近的诺斯霍尔特皇家空军基地。英国警方已经表示，只要比格斯回到英国，他肯定会被立即逮捕。

　　-世纪大案，震惊英伦

　　越狱35年流亡传奇

　　1963年8月，比格斯及其14名同伙在格拉斯哥开往伦敦的皇家邮政列车上盗走了120个邮袋，里面装有260万英镑(约合现在的5000万美元)，这在当时是一个天文数字，因此该案成为震惊英伦三岛的特大火车盗窃案。

　　比格斯置身这起当时称为世纪之案纯属偶然，他此前只是一名普通小偷，但当一犯罪团伙得知他认识一位已退休的老火车司机，团伙头目雷纳兹就把他拉下了水。后来伦敦警方一位传奇性的探员侦破此案，比格斯与同伙于1964年站上了被告席，由于比格斯之前有过案底，他被判刑30年监禁。

　　入狱15个月后的一天夜晚，比格斯成功越狱，靠绳梯爬上了高8米的监狱外墙，然后跃上一辆敞篷的运送家具的货车中，躺在一堆床垫中。这次越狱是比格斯的朋友保罗策划的，保罗当时也是一位江洋大盗，但如今已不在人世。

　　从此之后，比格斯开始了他35年的流亡生活。先在伦敦藏匿了一段时间，之后溜到巴黎，在那里做了整容手术，然后他来到澳大利亚，在一个朋友的庇护下生活了4年。在这里，他结了婚还生了3个儿子，但生活从来没有轻松过。1970年的一天，他的一个同事偶然看到了电视上有关火车劫案的报道，认出了他的身份并报案。几个小时之内，警方冲进他的家中，而他的头像在电视上不停地滚动播出，但他已偷渡到巴拿马，又伪造护照到了巴西里约热内卢。

　　为了更新假护照，每隔半年，比格斯就必须在阿根廷和巴西交界的丛林里潜行。一年之后，他受到生命中第一次沉重打击，他11岁的大儿子在一次意外车祸中丧生。当时比格斯作出了生命中最艰难的一次决定：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没有参加儿子的葬礼。

　　1974年，一名英国记者意外发现了他的行踪，当时的比格斯已经被10年的逃亡生活折磨得痛苦不堪。他与该记者所在的报纸《每日快讯》达成私下交易，用曝光逃亡秘密来换取回英的自由。

　　但比格斯被报社出卖，很快在英国旅馆的房间里被捕，当时的警长说：“很久不见了比格斯，我相信你认识我。”他被关进了巴西监狱。比格斯突然想出一条逃身妙计，由于巴西法律规定不会引渡已有孩子的国外罪犯，而他有一个情人已经怀孕，伦敦来的警长只好空手而归，而比格斯与19岁的情人所生的孩子于8个月后出生。

　　1984年，比格斯在里约热内卢被绑架，绑架他的是一伙惟利是图的英国人，他们察觉比格斯的行踪后，想把这个抢劫犯的故事高价出售。他们把比格斯装在写有“活蛇”字样的麻袋里，偷运出巴西，运到加勒比海一个小岛，但当局拒绝将比格斯送回英国，比格斯“再次幸运”地回到巴西。

　　比格斯在巴西期间，英国政府多次要求将其引渡回国，但都遭到巴西拒绝。

　　-经济拮据，几次中风

　　回国是为了多活几天

　　震惊世界的“火车大劫案”后来被写成小说，拍成了电影，比格斯也因此一举成为人们心目中标准的“江洋大盗”。35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思念英国的啤酒、奶茶和蛋糊。离开巴西前，在里约热内卢一家宾馆里，他接受了记者采访，承认自己厌倦了在巴西的生活，但真正使自己作出返回英国的决定的是自己的健康状况。这是事实。如果返回英国，他可以得到充分的保健服务，但在巴西，他连想都不敢想。年轻时，他可以越狱，可以开苏格兰场警察的玩笑，但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充满活力。18个月前，比格斯连续中风。这使得他连话也说不出，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

　　他的一位朋友说：“比格斯真的很可怜。他想说什么，只能写到纸上。由于没有钱，他在巴西连病都治不了，因为巴西没有免费的保健制度，而且就是维持他的生活，都需要很大一笔钱。现在，他已经债台高筑，只能返回英国享受适当的医疗服务了。”

　　比格斯的经济状况不佳，可以从他的家里看得出来。他的家在萨纳塔蒂里萨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当时葡萄牙殖民者在这里修建了不少豪宅，住在这里的也都是富人阶层。这对于喜好结交朋友的比格斯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来到巴西后，他经常举办朋友聚会，似乎有花不完的钱。前几年，那些富人都搬进了海边别墅，只有比格斯还继续留在这里，与一帮穷人为伍。现在，里约热内卢正值金色秋天，海岸边游人如织，但其中没有比格斯的身影。

　　《太阳报》披露比格斯准备返回英国的消息后，许多记者涌到他家，却发现他的别墅里已经空无一人。原来，比格斯担心这些记者坏了他与《太阳报》秘密达成的协议。有时候，比格斯的儿子迈克会走出来与记者们见一面，但就是不透露父亲在哪里。

　　他的邻居克里斯蒂娜承认，比格斯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她说：“我真的很可怜他，我认为他受得罪已经够多的了。我从来没有与他谈过话，因为他一直没有学会葡萄牙语。我猜想，他想回家，是想死在英格兰。”

　　虽然比格斯的别墅里仍有一个游泳池，但他的家庭生活实在算不上奢华。比格斯从来没有拥有过巴西护照，所以他一直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他的主要收入竟然是向那些前来“参观”他的游客收取费用。他一般向游客收取几十英镑，游客可以在他家中看到关于他的生活录像，可以与他一起合影，还能得到一件T恤衫。录像包括他从监狱中逃亡、飞到澳大利亚、被发现后潜入巴西、婚姻状况等内容。

　　过去，比格斯总喜欢与朋友野餐，神气活现地聊起“火车大劫案”，他如何不杀一人，抢劫者如何受到不公正的惩罚。但自从病倒后，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与他人神聊了。他总是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如果有记者想采访他，对不起，先缴费。

　　1999年，比格斯七十大寿那天，他狠了狠心，拿出一大笔钱举办了一个派对。参加祝寿的人包括“火车大劫案”的策划者布鲁斯·雷纳兹。那是一次悲伤的聚会，比格斯病得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儿子游说，希望赦免

　　回国之路几经曲折

　　现在，比格斯在当地人的心目中重新新鲜起来，因为他是流行歌星迈克的父亲，迈克现在是追星族心中的偶像，他是“魔力气球”演唱组的主唱。在迈克的心中，父亲就是英雄。比格斯能重返英国，迈克起了重要的作用。几个月来，迈克一直在游说英国政府，希望对这个重大在逃犯能网开一面。

　　迈克还为父亲设立一个网址，比格斯与全世界的支持者多次进行在线聊天，比格斯迷们可以从网上购买比格斯帽、比格斯照片和比格斯T恤衫。今年2月，迈克向英国政府申请，希望飞到苏格兰，把钱捐给残疾儿童。但他的这一做法被舆论认为是“收买人心，为了使比格斯顺利踏上归途，避开牢狱之苦”。随后，迈克又为父亲与一家网络公司牵线搭桥，为这家公司做广告。

　　今年3月，迈克飞回伦敦，对外声称，英国政府可以赦免他的父亲。但英国政府随即发表声明指出，根本没有赦免这回事。但迈克还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找到了《太阳报》，结果双方一谈即合。接着，迈克又与杰克·斯利普达成协议。斯利普是苏格兰场著名侦探，多年来在全世界查找比格斯的下落，但一直没有得手。按照他与迈克达成的协议，比格斯、《太阳报》小分队和斯利普将在巴西会面，由斯利普将比格斯“押解”回英。

　　-警方“接风”，法庭质询，

　　“火车大盗”等待确认是否续服

　　刑期

　　《太阳报》捅出“火车大盗即将返回英国”的爆炸性消息后，比格斯顿时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但他的挚友都不想谈判这个协议，在他们看来，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其中一位朋友说：“我们早就等待着这个消息了，现在他回国的手续已经启动，我认为他在几天内就会回国，因为里约热内卢已经没有什么能留住他了，一切都结束了。事实上，比格斯就像大熊猫，虽然稀少，但人们都很熟悉。”

　　经过13个小时的飞行后，《太阳报》包租的飞机终于飞抵伦敦附近的诺斯霍尔特皇家空军基地。现场早已有数十名警员等候，苏格兰场高级警官科尔斯亲自登机，以越狱罪名将比格斯拘捕。

　　比格斯下机后登上警方的客货车，在多部警车护送下离开机场，一些市民在机场“欢迎”他。警方首先将他送交医生进行身体检查，随即将他送上伦敦一个法庭。由于身体极度衰弱，他拄拐杖蹒跚步入法庭，在庭上4分钟期间，屡次失控流出口水，一度须由庭警代为拭抹。但他没有被正式起诉，法庭只按照拘捕令手续，确认其真正身份，法庭要求他说出自己的姓名、出生日期，以及他是否是当年参加邮车劫案而被定罪的人。比格斯几经努力才回答完所有问题，声音微弱得几乎无法听见。理论上他须返回监狱服满剩下的28年刑期。法官下令将他拘禁在伦敦东南部一个高度设防的监狱。比格斯的律师声称将提出上诉。文并供图／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