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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写:科索沃塞族人现在生活怎么样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11月17日 12:37 光明日报

  国际维和部队进驻科索沃已经5个多月的时间了,今天的科索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人们又是在怎样地生活?在南斯 拉夫塞尔维亚新闻部的组织下,我们一组记者来到了科索沃。

  “我的最大愿望是上学”

  清晨,我们从贝尔格莱德出发,经过约6个小时的奔波,来到了与科索沃交界的塞尔维亚境内的最后一个加油站 。为了保证安全,司机特意将在贝尔格莱德注册的车牌摘掉,并在汽车的前玻璃上贴上了“人道主义援助组织”的明显标志, 不由得使人们立刻感到几分紧张。

  一路上倒也是一番和平景象。村民们正忙着往地里送肥,或是焚烧地里留下的秸秆。街上闲走或交谈的人们,也 都显得悠闲自在。偶尔路过的学校,校园里也满是打打闹闹的孩子。不用看也知道,这一带是阿族人居住地区。普里什蒂纳市 内,大街上照样车来人往,商店里人虽不多,但也进出频繁。除了比以前更显得脏、乱之外,较为明显的变化是:被北约空军 炸毁的科索沃内务部大楼仍然是一片瓦砾,在被北约炸掉了半截的桥梁上,车子不得不耐心等待,相互交错着缓慢通过。到处 可见身着各式制服的外国军人或警察,涂有KFOR(国际维和部队)和OECD(欧洲安全与和平组织)标志的汽车比比皆 是。

  店铺里东西一点不少,多是一些日用百货、衣物、食品等居民常用物品。据陪同的塞族人讲,价格一点也不便宜 。在维和部队新闻中心阿族人经营的酒吧里,我要了一杯咖啡2个马克(9元人民币),一罐雪碧2.5马克,一瓶一升容量 的矿泉水5个马克,这些价格至少要比贝尔格莱德贵4到5倍。但似乎也不奇怪,大量维和部队涌入萨拉热窝时,物价也曾翻 了几番,目前普里什蒂纳市内的外国人恐怕也不会少于几万。马路上汽车不少,但许多没有车牌,警察并不去管,车的来源也 无人追究,据南外交部消息,仅塞族在科索沃正式注册丢失的车辆就有12000多辆。一对对青年男女在街上闲走、调笑, 阳光仍然是那样明媚,生活也依然显得那样醉人。但是,这美好的一切却仅仅属阿族所有,对于塞族人来讲,天空似乎是昏暗 的。

  北约对南轰炸之前,普里什迪纳市内居住着约8万名塞族人,但自多国部队进入之后,市内近800所的塞族居 民住宅被抢或被强行占领,导致大量塞族居民外移,市内总共也不到几百人,聚集在几片居住较为集中的地段上。在市中心沙 尔拉-物拉涅大街的一幢楼上,住有几十户塞族居民,由于旁边设有英军的营房和守卫,因此相对来说还较为平静。约万卡, 一位塞族内科医生,原先曾在普里兹伦居住,由于房屋被毁,一家五口不得不逃难来到这里。她说,“已经几个月的时间了, 人们无法外出,不敢外出,孩子们不敢到离楼门很远的地方,只能相互在楼前玩耍一下就赶快回家。从楼前走过时,还要提防 对面楼上的阿族人从阳台上扔下鞭炮等物品。经常无电、无水,没有塞语电视,没有塞语广播,阿族人将所有塞族人的电话都 掐掉了,因此无法同他人联系,即使是塞族人有病需要帮忙,因为得不到消息也无法前往。每天仅靠着人道主义援助食品生活 ,实在不行时,由几个男人结伴,开车到较远一些的塞族村庄去买,附近的阿族商店不但不卖,听到你讲塞语,还有可能招来 杀身之祸。”

  约万卡身边站着她的两个女儿,大的上小学四年级,小的仅上二年级。两个孩子学习非常优秀,在去年的科索沃 地区诗歌比赛中,上四年级的大女儿曾因自己的一篇佳作而获奖,南斯拉夫文化部长亲自向她颁奖,一谈起当时的情景孩子就 显得非常激动。望着孩子那稚气的小脸,我忍不住地问她:“目前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孩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最大的 愿望就是能够上学!”应该说我猜到了孩子的这一回答,但面对着孩子那充满企盼的脸,我无言以对。

  “出门时最好有一份英文报纸”

  由于塞族人已大量自科索沃逃离,因此塞族人被杀事件,已由7月份的39起,降至10月份的5起,维和部队 将此夸耀为他们维护治安的功绩。但塞族人心中明白,很大程度上在于他们生活在类似“集中营”的囚禁中,失去了外出行动 的自由,从而也减少了受阿族攻击的可能。

  即使是安杰尔科维奇,这位科索沃临时执委会主席也表示,他每天的活动范围一般也就是办公大楼和他临时租用 的一处塞族人较为集中的大学教授宿舍区,而且是通过汽车来回移动,不敢步行。除了这两处地方,凡是到别处去,均要事先 通过维和部队,只有在维和部队的保护下才敢前往,否则后果如何,谁也不敢预料。

  执委会里的一位塞族司机告诉我,从别人那里得到的经验,每次出门时,都在车后玻璃的显眼处放上一份阿语的 《每日时代》报,以使阿族人认为是自己的同胞。一位在这里工作多时的塞族小伙子对我说,一般情况下均不敢出门,出门最 好到天黑以后,而且一般腋下要夹一份英文报纸,必须要对话时也只能讲英语或是德语,装出一副外国人的样子,他的一位同 事就是由于心虚,出门后四处张望,导致阿族人辨别出来,差一点被毒打一顿。

  话又说回来,即使能出门又有什么用,商店里东西虽然不少,但塞族居民一概不卖。为此,前不久联合国民事事 务机构人员专门穿着便衣,故意用塞语到商店中去询价购物,几家不愿出售物品的商店马上被停业。但根本不可能奏效,因为 两天后很可能又重新开张。一位国际警察曾私下对一塞族工作人员讲,当听说上面有要求,对于一般犯有刑事责任的阿族居民 登记一下即可,并不予以拘留的决定时,不禁愕然。

  在我们采访回来时,发现我们乘坐的大巴士司机正神情紧张地和一位意大利籍国际警察谈论着什么,旁边停着一 辆“高尔夫”小轿车,小车的后保险杠完整无损地躺在汽车一旁,一男一女两名阿族年青人情绪激动站在旁边不依不饶。经打 听才知道,两位阿族人说不知何时我们的大巴刮到了他们的小车,当他得知司机是塞族人时,立即叫来了警察,要求就这一并 未损坏的后保险杠赔偿500马克,我们听了不禁直伸舌头。幸好车上还有其他一些西方国家的记者,经交涉才算拉倒,否则 司机可真的要倒霉了。

  “两人在一起更容易渡过难关”

  科索沃波列,一个漂亮的名字,直译即为“科索沃田野”。从北面的科索沃米特洛维察开始到南面的卡查尼卡, 沿着西特尼察和奈罗迪姆卡两条河流,科索沃田野一共延伸84公里。就在这漂亮的田野上,不知何时建起了这座与科索沃田 野同名的城市——科索沃波列。这里土地肥沃、气候适宜、交通便利,多少年来塞族与阿族在这里共同生息繁衍,然而突然而 来的战争剧变,却使这一地区的塞族已减少至不到6000人。

  市内建有一座名叫“圣萨瓦”的商业高中,这是一座两层式楼房,教室、食堂、活动大厅一应俱全,走廊里现在 还张贴着全校学习最佳的前10名同学的照片和名字。为了制止塞族居民的继续外逃,给无处栖身的人们提供一个住处,塞尔 维亚政府临时将这里开辟为收容中心,整个学校里目前居住着462名无家可归或是有家难归的塞族难民,多数是老人和孩子 ,年纪最长者1922年出生,最小的才刚刚10个月,附近还有200多难民每天来这里就餐,阿族极端分子还经常不断地 来这里要求“归还”学校,因此,环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宽敞的体育活动大厅地上,铺放着200多张床垫,老人们蜷缩在毛毯里,妇女们帮着收容中心的管理人员在做 着什么,仅有一些半大的孩子们不知忧愁地在一旁嬉笑打闹。斯洛博丹卡,一位年已63岁的老人哭着向我们诉说:“儿子是 从事医疗事业的人道主义工作者,多年来不知给多少人看过病,有塞族、阿族还有其他民族的居民,但国际部队进驻后他却被 阿族带走了,已经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我到处打听,但谁都没有他的一点音信。我曾经质问国际机构,为什么每一个阿族人的 下落你们都知道,但成百名被劫持走的塞族人的死活你们却不知?”

  他接着说:“我就在附近的普里兹伦居住,祖祖辈辈在这里居住了400年了,有自己的住房、牲口、商店、田 地,但一夜之间什么也没有了,都被抢走了,老伴去买面包时还被阿族人打伤,至今都不能下地活动。我撤到塞尔维亚后根据 政府的号召又回到了科索沃,原想还是回我的老家普里兹伦去吧,是死是活也就留在家乡了。谁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4 个多月的时间了,就被关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每天就靠点救济食品生活,4个多月的时间就吃过一个苹果,真是想念家乡 的苹果树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

  在我们来此两天前,这个收容所里也曾有过一次欢乐,一对青年塞族男女在这里结为百年之好。我特意找到了这 对新人。因为房间紧张,新婚之夜过后他们就立即搬回了大厅。在大厅的角落里,乡亲们为他们腾出了三、四平方米的一点儿 地方,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只电炉、几个纸箱子和一些锅碗瓢盆等最简单的生活用品就组成了他们的新居,在这里他们开 始了自己的新婚蜜月。我敬佩这一对青年人的勇气,敬佩他们对恶劣环境的藐视和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不由得问新娘:“你后 不后悔?感到幸福吗?”“为什么要后悔?两人在一起更容易渡过难关,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生活下去,继续在科索沃繁衍我们 的子孙。”新娘并不腼腆地回答。

  “这里的生活连监狱还不如”

  据联合国有关组织和国际维和部队今年8月的统计,目前科索沃的大致人口共计156.42万人,其中阿族1 39.42万,塞族9.7万,其他民族7.3万。与战前相比,有半数多的塞族居民离开了科索沃。即使是余下的这一部分 ,也多集中在科索沃东北部与塞尔维亚共和国接壤的一些地区。在科索沃西部佩奇、普里兹伦等原先一些塞、阿族混居的地区 ,目前基本已见不到塞族居民,西部地区唯一较为集中的一块塞族居住地就是距阿尔巴尼亚边境约25公里的奥拉赫瓦茨市了 。

  第二天一清早我们即向奥拉赫瓦茨出发。本来自普里什蒂纳至奥拉赫瓦茨的道路并不难走,80公里的道路开车 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由于阿族居民为了阻止俄军维和部队的进驻,一个多月前在通往奥拉赫瓦茨的道路上设置了重重障碍 ,导致所有车辆不得不绕崎岖艰难的山路前往。

  一路上,经过土耳其军队的检查站、阿族人自己私设的盘查点,最后进入德军防守的奥拉赫瓦茨。塞族人目前的 聚集地是一典型的山区小镇,一条街道周围有许多石木结构的破旧小屋,总共约居住着470户塞族居民。山上驻守有德国的 坦克车和士兵,镇中街道直接通往下端阿族人居住的村庄。这一带名曰是维和部队的保护地,但塞族人自称过着集中营内囚徒 般的生活。

  人们仅能在此方圆半公里的地方内走动,再往远走,一是国际部队不许,再者塞族居民自己也不敢。就在我们到 来的前一天,联合国科索沃民事机构组织了该地的155位老人和儿童撤离到黑山共和国,但车队刚到佩奇附近,因车辆故障 车队停止前进,当地的阿族居民立即开始围攻塞族车队,导致多人受伤,其中至少10人重伤。

  看到外国人到来,上千名塞族人几乎全部涌到一座1859年修建的东正教教堂前面。一些人围着随同来访的塞 政府官员,激动地向他们质询、叫骂,发泄着不满。个别人慷慨激昂,表示各种官员和记者见得多了,但最终又有什么用,因 此拒绝接受采访。但更多的人还是愿意向我们倾述他们的不幸和遭遇,不难看出,他们将改善生活环境的希望寄托在每一次可 能的机会里。

  格尔科维奇-兹卡,曾担任过公司经理、区议会议员,他说:“由于我相信西方的‘民主、人权’,没有走,谁 想到北约军队进驻后更糟糕。5个多月的时间了,一点粮食也没有,仅仅靠一些救济罐头。原来100公斤的体重,目前还不 到80公斤。没有工作,没有钱,冬天到了,连一双棉鞋都没有,更别说取暖用的木柴了。这里已经连续10天没有电,有时 候两、三天才来上1个小时的水,人们赶紧用一切可能的器皿接水,就靠这些盆盆罐罐再坚持到下一次来水。我不是小偷、不 是强盗,只想凭自己的力气挣钱吃饭,但是现在连生存都难以保证,西方的民主、自由和人权在哪?我曾因持不同政见,19 68年在监狱里蹲过一个月,说实在的,目前的生活连监狱还不如。”

  “西方嘴上说得好,什么民主和自由,我们连一点自由也没有。”一位木匠接过话来说。“阿族可以在前面设置 路障,不允许俄军进驻,但我们仅在这里集会一次就被维和部队发出警告,就更不要说成立什么组织或是代表塞族利益的委员 会了。孩子们失去了童真,不能上学,就在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玩耍,人们不敢走出这一块地区。人们已多次要求,应有正常 的交通,可以前往普里什蒂纳或是其他地区,但从来都是只答应不做。”他还告诉我们,就在前不久,一对母女打算到上面稍 远一点自己的房屋中取点衣物或其他日用品,结果两人一去未能回,从此下落不明。就在维和部队到后,这里已经有6个塞族 人因所谓犯有战争罪而被维和部队逮捕,另有14个有威望的塞族人被打死,两个老人因痛苦而亡,但由于阿族不允许,连将 他们葬到墓地中的自由都没有,只好将他们埋在离教堂十几米处的菜园里了。人们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等待的仅是死亡。

  悲惨、无奈的人们争抢着向我们讲述着他们的不幸,他们太渴望能走出这一片天地了。一位80多岁的老大娘, 死活非要搭我们的车到普里什蒂纳去,但在维和部队的坚持下,终于还是未能成行。望着脸上满是失望的人们,每一位来访的 记者都难以再说些什么。(宋文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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