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清晨，西班牙《世界报》著名专栏评论家何塞·路易斯·拉卡列按日常起居规律，上街买了8份报纸回家。当他走到家门口时，突然遭到“埃塔”组织几名刺客的枪击，头部和胸部各中两弹，倒在血泊中身亡。

　　拉卡列今年62岁，曾是老资格的反对佛朗哥独裁政权的战士、西班牙共产党员，因犯有“反法西斯罪”蹲过5年监狱。他在西班牙巴斯克地区一直坚持社会党人立场，申张正义，主张民族团结，反对分裂，并为此创立了“埃穆阿论坛”，除了是《世界报》的合作者，还是《巴斯克日报》的主笔之一。他经常撰文抨击极端民族分子的恐怖活动。埃塔分子容不得“反埃塔的敌人”，并在今年2月28日向拉卡列的住宅门前投放了4枚爆炸物以示警告。次日，拉卡列针对“青年激进分子的攻击和骚扰”在《巴斯克日报》发表文章，指出即使在佛朗哥时代“长枪党也只是把我个人投进监狱，并未威胁到我的家庭安全。”他呼吁激进分子保持理智，强调仍将“按自己的习惯生活。”5月2日，拉卡列又在《世界报》发表社论，揭露埃塔集团与巴斯克地区民族主义政党暗中勾结，制造恐怖，破坏和平和“主权要求”的民族分裂倾向。他在接到恐吓电话后，再次向外界表示，“我已62岁了，我从年轻时就从事秘密的政治斗争，我从没在一种政权下自由痛快地生活过”。

　　邻居们在拉卡列被害现场回忆说，未曾想到这句话却成了他的最后遗言。

　　拉卡列之死激起全国公愤拉卡列的家属闻噩耗悲恸欲绝，妻子玛丽亚痛斥恐怖分子暴行，指出“拉卡列捍卫和平与自由的思想是枪杀不了的”。数以百计的街坊邻居立即聚集在死者现场周围，愤怒声讨埃塔的恐怖罪行，为“一个正直的、言行一致的、乐观和勇敢的死者”哭泣。巴斯克地区许多公职人员、各党派政治人物也都立即赶到谋杀现场。工人社会党、人民党和左派联盟等全国性大党的地方组织与埃穆阿论坛和巴斯克大学联合举行集会抗议。西班牙中央政府第一副首相马里亚诺·拉霍伊及内政、文化教育大臣和安全国务秘书等重要官员，也立即来到现场并会见拉卡列家属。晚7点在当地圣马丁教堂为拉卡列举行葬礼仪式。首相阿斯纳尔中断了对摩洛哥的访问，发来唁电向死者家属、埃穆阿论坛和《世界报》深表哀悼。正在外地巡视的西班牙卡洛斯国王和王后出席了次日在南部加迪斯城举行的群众抗议集会，声讨埃塔的恐怖暴行。报界评称，这是“国王首次出席谴责恐怖集团暗杀活动的公众集会”。

　　连日来，西班牙全国及安达卢西亚、加泰罗尼亚、马德里、阿拉贡、木尔西亚、拉里奥哈和加利西亚等自治区的重要新闻机构和记者工会与埃穆阿论坛和《世界报》协调一致。纷纷举办各种类型的强烈抗议活动。西全国最具影响的《国家报》在其社评中指出，“这是一起反对言论、新闻和思想自由的谋杀案”，埃塔集团追杀反对它的记者，“是不能容忍的法西斯行径”。

　　由巴斯克地区文化、教育和新闻界著名人士组成的埃穆阿论坛在哀悼其创始人拉卡列的宣言中，要求政府“不能对埃塔集团任何违反宪法的要求妥协让步”，指出“埃塔的武力讹诈只能是对民主法制的破坏”。

　　埃塔的由来及其目标“埃塔”是巴斯克语“自由的巴斯克”头尾字母的缩写，成立于1958年，是一个地方性激进民族组织。其目标是争取民族独立，建立巴斯克主权国家。西班牙是个多民族的国家，在诸多少数民族中，尤以加泰罗亚地区的加泰罗尼亚族、巴斯克地区的巴斯克族和加利西亚地区的加利西亚族为突出代表。这三大少数民族共有人口1080万，约占全国人口总数的1／4。1975年前的36年中，佛朗哥在西班牙实行独裁统治，无视少数民族权利，禁锢少数民族语言和文化，民族矛盾激化。埃塔的出现及发展就是巴斯克地区极端民族主义与佛朗哥政权斗争的结果。1936年，佛朗哥发动西班牙内战。对英勇顽抗的巴斯克人进行残酷镇压，便由此产生了化解不开的民族情结。佛朗哥死后，西班牙于1978年颁布新宪法，明确规定西班牙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国家，同时承认并保障各少数民族的权利和利益，实行区域自治制度。

　　巴斯克自治区由北部的阿拉瓦、吉布斯夸和比斯开3省组成。于1979年12月正式成立。全区面积7233平方公里，人口210万，官方语言为西班牙语和巴斯克语。巴斯克人早在史前就在伊比利亚半岛与欧洲大陆相连的比利牛斯山脉西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这里自然条件得天独厚，矿产资源丰富，工业化程度较高，旅游业发达，历来是西班牙最富裕的地区之一。尽管区域自治在巴斯克及其他地区已实施了20多年，但民族问题一直未能得到根本解决。就其历史根源，埃塔的激进民族主义思想在巴斯克地区拥有广泛的社会基础。目前巴斯克地区的巴斯克民族党、巴斯克团结和人民团结三个主要政党在民族主义主张方面基本一致。其中的人民团结虽更名为巴斯克公民党，但仍系埃塔恐怖组织的政治附庸，多年来一直通过其合法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基础，维护埃塔的暴力和恐怖活动，支持埃塔以武装斗争形式争取民族自决和主权独立地位。

　　行为恐怖罪恶昭彰在佛朗哥独裁统治时期，对于巴斯克等少数民族的任何民族主义倾向都予以残酷镇压，使当地民众感到与军事占领下的殖民地没有两样。为“唤醒巴斯克民族”，以埃塔为首的激进民族势力开展“武装斗争”，反对独裁统治，曾有其积极的一面。但在西班牙恢复君主立宪，实行民族区域高度自治的今天，此类“武装斗争”则演变成分裂国家的恐怖行为，埃塔在其暴力活动中，把打击的主要目标指向军人、警察、法官、检察官、党派政治家，甚至企图谋杀反对党领袖、政府首相和国王。近20多年来，埃塔的恐怖活动造成900余人死亡，埃塔还通过绑架企业家、监狱管理人员，逼迫他们交纳“革命税”，以解决其经费来源。

　　埃塔的暴力活动不仅在全国造成众多人员伤亡和巨额财产损失，也影响到国家与社会稳定。鉴于埃塔组织的一些据点长期隐蔽在西、法两国边境地带，西历届政府为严厉打击恐怖活动，除调动本国警力外，寻求法国政府的支持，在法国警方的积极配合下，近几年在反恐怖斗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果。埃塔的一些主要头目和激进分子共约600人落网判刑，同时还捣毁了一些武器弹药库、情报网站和后勤保障设施，大大削弱了埃塔的战斗力。

　　埃塔组织在处境不利的形势下，采取以退为进策略，曾在1998年9月16日宣布，自18日起实行单方面、无限期全面停战。这是埃塔从事“武装斗争”30多年来首次宣布无限期停火。不论埃塔当时实行停火的动机如何，但停火毕竟有利于处境孤立的埃塔及其依靠的民族主义政党改善国内外形象，为在全国和地方议会选举中捞取选票，争取以和平方式为巴斯克自治区走民族自决道路创造条件。

　　西政府和主要政党对埃塔停火一直持谨慎态度，要求埃塔进一步表明停战诚意，彻底放弃暴力活动。

　　埃塔停火一年多来，与其立场和利益一致的巴斯克民族主义政党在未能达到成立巴斯克国民议会雏形的“市政国民大会”、“解决领土范围和主权”以及“转移和释放埃塔罪犯”等预期目标时，再次铤而走险。拉卡列是埃塔停火后被暗杀的第一个目标。这是埃塔向政府发出的一个危险信号。本报驻里斯本记者陈庆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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