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可能仍然记得1991年12月25日苏联谢幕的那个夜晚：戈尔巴乔夫总统神色黯然地坐在摄像机前，向苏联也向全世界发表了他最后一次电视讲话，苏联总统走出克里姆林宫，俄罗斯总统叶利钦走了进去；飘扬在克里姆林宫上空70多年的镰刀、锤子国旗落了下来，红白蓝三色旗升了上去。

　　2000年9月，久违了的戈尔巴乔夫在“库尔斯克号”核潜艇沉没事件之后，发表讲话支持普京总统，说他虽然有一些“工作方式上的问题”，但他还是值得人民信任和支持的。

　　这当然是他试图引起人们注意的一种方式，同时也让人怀疑他是否在想向普京表“忠心”。近期来戈尔巴乔夫的种种举动，都显示出他已经在俄罗斯政坛上蠢蠢欲动了。

　　8月10日，他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在他的对面，是普京清癯严肃的面容。这是他阔别克里姆林宫9年之后的第一次故地重游。好奇的人们那时候就开始追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随着苏联的消失，戈尔巴乔夫似乎退出了历史舞台，人们似乎也把他忘记了，而将目光集中在变幻莫测的叶利钦身上。

　　戈尔巴乔夫打自“下岗”以来再引人注目的时候并不多。但是留心的人们仍然可以不时地发现他的踪迹。1996年总统选举时，戈尔巴乔夫也曾跃跃欲试，是11个正式登记的候选人之一，在第一轮选举中还获得了1%的选票。当选当然绝无可能，但1%的选票也说明仍有不少人记得他。而催人泪下的是1999年夏秋，他的妻子赖莎身患白血病临终之际。从7月下旬赖莎住进专门治疗血液病的德国慕恩斯特大学附属医院，一直到9月20日赖莎在慕恩斯特大学医院去世，戈尔巴乔夫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尽全力为赖莎治病。国内曾经报道他为治疗爱妻的病而四处奔走凑钱，“砸锅卖铁救爱妻”，令人赞叹不已。最令人感动的还是在赖莎的葬礼上，戈尔巴乔夫与爱妻生死离别、肝肠寸断和悲痛欲绝的样子，着实感人。

　　但人们猜测他要重出江湖的根据，却都发生在今年。

　　5月25日，戈尔巴乔夫前往俄联邦司法部为他所创建的“俄罗斯联合社会民主党”注册并且领取了注册证书。据俄通社—塔斯社报道，该党据称有70个地区分部，约60万成员。早在1994年底的时候，戈尔巴乔夫便开始着手组建“联合民主力量”。在接受阿尔巴尼亚《人民之声报》记者采访的时候，他说，“应当选择一种真正强有力的、真正民主的方式。一定要团结各种力量，吸收有益的思想，应当实现民主力量的联合。”但是，由于此后俄罗斯内政外交始终是乱事不断，各种派别之间勾心斗角愈演愈烈，戈尔巴乔夫的愿望始终也没能实现。直到去年10月，戈尔巴乔夫才建立起一个小党社会民主党，但在林立的党派中也难显山露水。自从1990年2月苏共中央全会决定实行多党制以后，苏联就出现了成百上千个形形色色的政党和政治团体。这种情况到叶利钦时代更加厉害，随便几个人凑到一起就可以宣布成立一个政党。1997年时，俄罗斯就有大大小小的党派2000多个。在这种情况下，戈尔巴乔夫新成立的这个党也很难有什么作为。于是乎，他便将其它一些冠以“社会民主”并且在政治主张方面志同道合或者比较接近的小党小派拢在一起，组成了今天这个“联合社会民主党”，而他本人则被推选为该党的总书记。

　　然后是8月10日，戈尔巴乔夫被普京邀请到克里姆林宫共议国家大事。由于有关各方事后都不肯披露，两人这次会晤谈了些什么，局外人不得而知。不过，有人分析普京可能有意让戈尔巴乔夫发挥点“余热”，让他出任正在酝酿之中的国务委员会主席。

　　国务委员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呢？这与普京就任总统以来试图削弱地方“诸侯”势力、强化中央集权有很密切的联系。在普京实行的各种“削藩”措施中，除了将俄罗斯划分成由他亲自控制的七个大区之外，普京还想将地方“诸侯”从立法机构中赶出去。俄罗斯的现行议会是由下院(国家杜马)和上院(联邦委员会)组成。国家杜马共有450名代表，其中225名根据多数制原则选举产生，另外225名按比例制选举产生。联邦委员会共设178个席位，由各联邦主体各派1名国家权力机关的代表和1名执行机关的代表组成。换句话说，俄罗斯的上院也就是由地方行政长官的代表和地方议会的代表组成。联邦委员会是一个常设的职能机关，主要的责任就是“批准”，比如批准总统颁布的实行战时状态或紧急状态的命令、批准联邦总统选举、罢免总统的职务等等。因此，普京就想剥夺地方“诸侯”在立法机关中的权力。他建议改变议会上院的构成，以后地方行政长官就不要再进上院了。为了弥补地方首脑在中央的缺位情况，普京于是建议成立一个带有咨询性质的国务委员会，由这些地方“诸侯”和一些专家或曾经在前苏联或俄罗斯担任官员的人组成。在这个机构中，随你说什么，对总统、对中央政府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以戈尔巴乔夫的身份和从政热情，普京可能认为他是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另外，戈尔巴乔夫对普京也一直说好话。在普京就任总统前夕，戈尔巴乔夫就公开发表讲话赞扬他；普京正式就任总统后，戈尔巴乔夫更没少替普京帮忙，呼吁人民拥护普京，推进俄罗斯民主化进程，在俄罗斯内政外交重大事件上也积极支持。在此次见面之后，有记者问他是否觉得普京的统治过于独裁，他说：“我可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况。”

　　投桃报李，普京大概也是一个领情的人。如果国务委员会真的能够建立起来，让戈尔巴乔夫当个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主要是由于这两件事，世界各国的传媒纷纷揣测戈尔巴乔夫可能会“重返俄罗斯政坛”，甚至“东山再起”。然而，普京执政后在关键岗位上所启用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年纪稍稍大一点的只是个别，如国防部长谢尔盖耶夫。所以，指望普京再让年近7旬的戈尔巴乔夫成就一番大事业，恐怕也不太现实。戈尔巴乔夫即便真的当上国务委员会主席，就能算重返政坛了吗？

　　可是，戈尔巴乔夫“下岗”后，从来就没有选择寂寞的生活方式。他在世界各地东奔西走，就俄罗斯的政治发表讲话，所挣到的美元除了“养家糊口”之外，更重要的是经营“戈尔巴乔夫基金会”。这个基金会出版的一份很重要的杂志就是由原苏共中央机关刊物《共产党人》演变而来的《自由思想》；他还奋笔疾书回顾往昔，不忘宣传他的民主社会主义的观点和主张；他还兼任国际绿十字环保组织的主席，再加上前面提到的参加1996年总统竞选，组织社会民主党等等，戈尔巴乔夫真的一直很忙，一直在国内国际政坛上“转悠”，从来没有离开过。　(南方周末 作者：孔寒冰 单位：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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