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为了二战期间那段说不清的历史，已流亡十几年的二战纳粹嫌疑罪犯卡勒基斯还在庆幸自己终于在英格兰找 到了一个安宁、舒适的角落颐养天年。不料，在1999年12月1日，一个电话再次打破了他的梦想。

　　“是卡勒基斯吗？”听筒中传来一个女声。

　　“是。”

　　“曾经在美国住过的康瑞德-卡勒基斯？”

　　“是。”

　　美国ABC广播公司的斯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给时事报道节目制作一档有关躲避在澳大利亚的纳粹战犯 的节目，斯金花了8个月的时间追踪卡勒基斯的下落，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斯金告诉卡勒基斯ABC公司正在制作有关他的 报道，希望他能接受采访，但是遭到拒绝。

　　去年12月3日，关于卡勒基斯的报道在ABC播出。整个节目并没有什么新内容，除了最后的一句话：“经过几个 月的寻找，我们发现卡勒基斯现在舒适地生活在英格兰拉格比，并拒绝与我们谈话。”节目在美国、澳大利亚都播出了，没有 引起公众的重视，卡勒基斯也许觉得这回不会有什么麻烦了。但是在以色列，自称为“世界第一号纳粹捕手”的纳粹战犯追踪 组织负责人祖拉夫花了两个星期时间对ABC的节目录像进行了认真研究。之后，他先给英国莱斯特郡警察打电话，告诉他们 卡勒基斯是纳粹嫌疑战犯，被指控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立陶宛参加过屠杀了成千上万犹太人的志愿部队，并因此先后被美 国和加拿大驱逐出境。祖拉夫不敢完全相信英国当地的警察会积极展开调查，又运用舆论工具，向拉格比地区的《伯明翰邮报 》通报此事，结果卡勒基斯先登上了邮报的头版，又上了英国各大报纸的国际新闻版，不仅当地警察来了，英国内政部官员也 来了。卡勒基斯在英国的安稳日子就此结束。

　　说不清的历史二战前，卡勒基斯曾是立陶宛军事学院的优等毕业生，在军队中任中尉，卡勒基斯被指控犯下的主要罪 行是在二战期间参加立陶宛准军事组织阿拉基斯冲锋队并担任高级职务。阿拉基斯冲锋队是立陶宛最有名的反共组织，在德国 占领立陶宛期间，曾积极配合德军杀害犹太人、吉普赛人和共产党人等所有被称作“敌人”的人。整个二战期间，阿拉基斯冲 锋队共杀害了三万人。二战快结束时，阿拉基斯在苏军抵达立陶宛之前出逃，沦为难民。那时英国等西方国家都张开双臂欢迎 来自波罗的海国家的反共难民，对阿拉基斯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也不予追究，尽管当时的英国战争罪行调查人员有大量的证 据证明阿拉基斯在二战期间犯下的罪行，并有许多同犯。但卡勒基斯当时似乎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就过了关，先在丹麦生活了两 年，接着去了德国，1950年在一次难民安置行动中到了澳大利亚，并于1957年成为澳大利亚公民。不过卡勒基斯好像 并不喜欢澳大利亚，一有机会就去了美国，在那里靠做房地产生意成了百万富翁。

　　80年代初，形势开始向不利卡勒基斯的方向发展。德国以参与谋杀13000人的罪名逮捕了阿拉基斯，并将其判 处终生监禁。在审判阿拉基斯的过程中，美国方面首次听说卡勒基斯其人并开始进行调查。特别调查办公室发现卡勒基斯从1 941年中到1942年初是阿拉基斯冲锋队的成员，而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正发生在这段时间。特别调查办公室还有证据表明 卡勒基斯曾在一个杀害了25000人的集中营当过总看守。调查说由于冲锋队人数不多，枪杀行动却经常进行，因此所有的 人都曾参与行刑，甚至包括后勤人员，像卡勒基斯这样的军官都是现场指挥。但是特别调查办公室并没有任何证人和证据确切 说明卡勒基斯亲手杀过人或是下令杀过人。卡勒基斯本人自然矢口否认所有的指控。

　　逃亡之路不管卡勒基斯如何否认，美国至少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驱逐他。1984年，就在美国当局动手之前，卡勒基 斯带着35万美元现金走上了逃亡之路。在短短几个月中先跑到加拿大，后去了一次澳大利亚，又很快回到美国，希望弄个假 身份呆下去，最后于1985年在佛罗里达被捕。卡勒基斯不甘心就此被驱逐，开始了漫长的上诉过程。

　　卡勒基斯的上诉以失败告终，1994年被美国驱逐出境，来到了澳大利亚，落脚在墨尔本一个立陶宛移民的退休村 。澳大利亚政府调查纳粹战犯的特别调查组已经于1992年解散，卡勒基斯似乎终于可以在澳大利亚颐养天年了。但是不知 为何，他没有打算在澳大利亚久留，不知怎的又去了加拿大。1997年再次被人发现，当时他正住在多伦多一幢昂贵的公寓 楼里，邻居中有不少犹太人，其中还有纳粹大屠杀的幸存者。加拿大当局得知他的身份后，也同样以涉嫌参加屠杀为由将他驱 逐出境。

　　卡勒基斯又回到了墨尔本的退休村。虽然澳大利亚政府以证据不足为由于1998年决定不对他提起诉讼，反纳粹的 示威者却不轻易放过他，经常到退休村进行抗议。去年的某一天，卡勒基斯再次消失，直到圣诞节前在英国被发现，又一次成 了国际新闻人物。虽然国际犹太人组织和纳粹战犯追踪组织都强烈要求英国拘留卡勒基斯并调查其战争罪行，但是英国政府最 后还是决定只将其驱逐出境，原因同美国和加拿大如出一辙：没有足够的证据。英国政府说它掌握的证据足以让内政部做出驱 逐的决定，但是不够警方用来提起刑事上诉。

　　卡勒基斯最后决定，还是走为上策。但是去哪儿？据说他有意去墨西哥，可惜墨西哥政府立即表示不欢迎。无奈之中 只有回澳洲一条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澳大利亚公民。虽然澳大利亚的犹太人也在抗议，但是政府说得很清楚，根据法律规 定，一个人在被证明有罪之前应该被认为是清白的，而且政府无权拒绝本国公民回国。1月7日晚，卡勒基斯回到墨尔本。为 了避开机场门口等待他的示威者，飞机降落后一个多小时他才在警察的护送下由旁门出了机场，警察还阻止记者跟踪接他的汽 车。

　　自己的说法回到澳洲第二天，卡勒基斯就接受了澳大利亚民族电台的采访，让大家听听他自己的说法。

　　据他自己说，1941年德国纳粹占领立陶宛之后，他先是去大学读书。1942年初被德国将军召去，告诉他这是 战争期间，要他指挥一个滑雪分队与苏联人作战。后来他得了胃溃疡，被送回立陶宛首都养病。1944年苏军开始进攻立陶 宛，这时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用他的话说“身体好不好并不重要，关键是不能投降俄国人”。他再次参加与苏军的战斗，直到 负伤。

　　当记者追问他与阿拉基斯冲锋队的关系时，卡勒基斯说，在德国人派他去指挥一个分队后，他才发现分队的士兵都是 阿拉基斯冲锋队的成员。但对他来说，士兵来自什么组织不重要，只要作战对象是俄国人，再说当时整个德军指挥部都在党卫 军的管辖下。战争期间他也见过阿拉基斯，但没有被正式引见。

　　卡勒基斯坚决否认自己曾参与屠杀平民，称他受过的军官教育决不会允许他犯下这些罪行。他说，立陶宛军队是非常 受人尊重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军官，他对自己曾是立陶宛军官深感自豪，绝对不会参与屠杀平民。

　　但尖锐的澳大利亚舆论则指出，卡勒基斯一贯否认他与阿拉基斯冲锋队有任何关系，这次是第一次承认他指挥过冲锋 队成员，并且认识阿拉基斯。卡勒基斯开始出现漏洞了。卡勒基斯还称他曾得到澳大利亚前总理霍华德的一封信，说澳大利亚 将不会追究他的过去。但是代总理安德森说政府翻遍了所有的档案，没有发现有这么一封信。

　　前途叵测过去15年来，因为被指控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参与大屠杀，卡勒基斯一直在东躲西藏，先后被3个国家驱 逐出境。虽然澳大利亚可以收容他，但澳大利亚也不是天堂。从英国作出驱逐他的决定起，国际国内的舆论都在呼吁澳政府积 极寻找新的证据起诉卡勒基斯。

　　卡勒基斯本人接受民族电台采访的内容首先成为研究的对象，紧接着《每日电讯报》登出了卡勒基斯当年身穿纳粹党 卫军服的照片，并有卡勒基斯1942年在纳粹报纸上以第一人称撰写的文章，描述血洗一个据说是有苏维埃游击队的村庄的 过程。英国政府也发现了新的对卡勒基斯不利的证据，立陶宛政府也再次开始对卡勒基斯进行调查。

　　在此情况下，澳大利亚联邦警察已经开始重新审理卡勒基斯一案。警方发言人说，卡勒基斯案从来就没有了结，最近 又有许多新的证据出现。澳大利亚参议院则要求卡勒基斯出席听证会，让他拿出他宣称的霍华德保证不再追究他二战期间行为 的信件。不过澳大利亚司法部长万斯顿告诫说，要想按照战争罪行法判卡勒基斯有罪，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卡勒基斯曾对英国 的媒体说，他已经被追逐了15年了，现在只希望大家忘掉他。现在看来，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李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