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待邪教问题上，法国一直主张遏制和打击。最近，以“维维安报告”出台为标志，法国打击邪教的斗争又跃上一 个新台阶。

　　2月7日下午16时，法国总理府侧翼会议厅挤满了新闻记者。此时，若斯潘总理正在楼上办公室接见法国"打击邪 教部际委员会"主席阿兰维维安。大约半个小时后，在一片闪光灯的迎候中，维维安出现在会议厅的前台。他的表情依然严肃 ，但透着几分轻松。由他主持的法国打击邪教政府间机构，刚刚完成了组建以来第一个专题报告。这天，他率领“部际委员会 ”主要成员是向总理正式送交报告，同时向新闻界发布。

　　打击邪教的“铁腕人物”

　　法国“打击邪教部际委员会”组建于1998年10月。这是若斯潘政府决意加大反邪教斗争力度的主要举措之一。 此前，在上届右翼朱佩政府执政期间，曾经设立过一个“邪教问题部际观察所”，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机构建树不大。若斯 潘执政后不久，签署政令决定以“部际委员会”取代“观察所”，并明确要求新机构每半年召开一次专门会议，每年提交一份 专题报告。就打击邪教问题向政府提出政策建议。“部际委员会”运作一年之际，正式向总理提交首份年度报告。鉴于报告是 在维维安的主持下研写，又以打击力度强化而被认为具有鲜明的“个人印记”，新闻媒体便以“维维安报告”称之。

　　在法国政坛，维维安以主张坚决打击邪教而闻名。从70年代初开始，维维安就以社会党议员进入国民议会，此后一 直连选连任，并曾入阁担任外交国务秘书。不过，用他自己的话说，“邪教问题并不是自己爱喝的那杯茶”，只是完全出于偶 然机会才“陷入其中”。1978年，邪教组织在法国开始活跃之初，维维安就在议会间提出"警惕邪教蔓延"的呼声和建议 。那年，美国"人民圣殿教"900信徒集体自杀恶性事件发生后，他曾亲赴实地调查。1982年间，他根据邪教在法国发 展的实际情况，以报告形式上书政府，提出对“科学神教”等邪教组织的严厉的遏制措施。这一报告虽未正式发布，但风声已 经走漏。美国方面曾以干涉公民自由为由，公开要求剥夺维维安的议员豁免权。几年来，他领导的“罗杰-伊科尔中心”，以 反对“精神操纵”大力开展反邪教宣传。1998年，若斯潘政府决意设立“打击邪教部际委员会”，维维安成为第一人选。 还要一提的是，维维安反邪教的坚决态度也给他引起麻烦。他本人数次接到匿名威胁，他的宅所也在其出任“部际委员会”主 席一职后"被盗"。此后，他的身边被特许增加了一名警卫。

　　首次给邪教下定义

　　“维维安报告”正文60页，加上若干附件总共不到百页。主要分为三个部分：邪教问题的新趋向，关于邪教的定义 ，向政府提出的对策建议。单从篇幅上看，这份报告比以前历次法国有关部门关于邪教问题的报告都短，但从内容上看，却有 不少新意。其中最有"突破性"的内容，当属关于邪教的定义。

　　多年来，虽然法国社会一直受到邪教问题的困扰，但对于邪教，至今还没有一个法律定义，因此也给打击邪教的斗争 增添了复杂性。“部际委员会”的首要任务之一，便是加快定义工作的进行，并作为年度报告主要成果之一。报告专门辟出一 章，对邪教作出了如下定义：“邪教是一个极权制性质的社团，申明或者不申明具有宗教目的，其行为表现侵犯人权和危害社 会平衡。”

　　据“部际委员会”的专家解释，这一定义比以往人们的对邪教的说法进了一大步。1995年间，法国国民议会关于 邪教问题的调查委员会，在其报告中有意回避定义问题，只是提出了关于邪教的10个方面的“显示迹象”，作为区别邪教组 织的特征，诸如“导致精神失衡”、“危害身体”、“擅自聚集儿童”、“无端提出过分钱财要求”、“强行隔断家庭环境” 、“反社会言论”、“危害公共秩序”、“卷入司法纠纷”、“误导传统经济轨道”、“企图渗入公共权力部门”等等。这些 特征，虽然在认定邪教性质活动方面提供了重要认证参考，但无疑具有挂一漏万之嫌。而新的定义，突出了邪教给人和给社会 带来两方面危害的实质，以维护“人的基本权利”和“社会均衡”不被危害为基点。在实际运作中，根据邪教组织的具体行为 表现，可以依据人权基本法、儿童基本权利法、刑法以及社团法的相关法律条文，予以必要的追究和处罚。

　　“维维安报告”中最有“新意”的部分还是对策建议章节。这一部分以“预防，但同样需要行动”为题，首次提出了 要取缔“最危险的邪教组织”。与以前相关报告不同的是，这次报告并没有开具所有有邪教嫌疑或倾向组织清单，而是举出两 个实例。报告认为，目前法国有两个邪教组织“带有足应加以取缔的危险性”，一个是“科学神教”，另一是“太阳圣殿派” 。报告列举了上述两个组织活动的基本特征，尤其强调两个组织多次卷入司法诉讼，均犯有严重的“前科”。

　　报告指出，在法国现有法律框架下，有两个途径可以终止那些危险邪教组织的活动。一是通过刑法及相关现有法律， 将邪教危害社会秩序、损害人的尊严的活动"对号入座"，另一则是通过必要的行政手段加以干预，比如通过总统和内阁会议 通过政令即可实施。报告进一步阐述，法国1936年1月10日相关法律中早有规定，对那些"从形式、架构上具有军事战 斗团体或私自设立民兵性质的团体"可依法取缔。而根据“科学神教”、“太阳圣殿派”两个邪教组织的活动特点，事实上与 上述表述相吻合，因此完全可划为取缔之列，只需要总统和内阁会议签署政令配套执行。为此，法国参议院已于1999年1 2月就这一法律在目前的实施进行了必要的补充修订，而且获得了一致的通过。

　　两个邪教组织被"点名"

　　在“维维安报告”中，被"点名"的两个邪教组织，在法国的活动甚为猖獗。“太阳圣殿派”名义上的总部虽不在法 国，但据调查，事实上是以法国为活动策划基地，且有较为严密的秘密结社架构。在90年代，这一组织先后在瑞士、法国和 加拿大组织信徒集体自杀，早一成为有关国家遏制和打击邪教的重点对象。1995年12月，“太阳圣殿派”在法国东部山 区策划的集体自杀，16个信徒突然同时"神秘死亡"，尔后被付之一炬。目前，法国司法当局仍在调查这一事件。

　　从美国传入欧洲“科学神教”，近些年由于其发展势头快并屡屡卷入司法纠纷而受到法国有关方面的关注。去年9月 间，马赛地方法庭公开审理一起涉及“科学神教”的刑事诉讼案，并依法作出判决，强化了法国"依法治邪"的形象。这次“ 维维安报告”中，专门列举出“科学神教”在欧洲一些国家卷入司法纠纷和被判罚的实例，为对其采取进一步遏制措施提供铺 垫。

　　“维维安报告”公布后，舆论普遍认为，法国与“科学神教”的新一轮较量已经拉开帷幕。无独有偶的是，“维维安 报告”中独辟一章，谈及邪教对企业渗透、控制的危险，而本周最新一期"巴黎竞赛"周刊便发表法国邪教研究专家拉德尔的" 独家披露"，捅出“科学神教”在法国企业界进行渗透的内幕活动，并且公布了与这一组织有联系的34家法国企业名单。

　　拉德尔的调查指出，“科学神教”强于敛财，在全世界范围内大肆进行经济渗透活动，并把目标瞄准那些大公司、大 企业。为了从事这一活动，1979年便专门成立了"科学神教世界企业学院"(英文缩写为WISE)。该机构以推销“科 学神教”创始人哈伯德管理技术为名，实则吸纳企业信徒，以广开财源。据尚未公开发布的"科学神教国际企业名录"披露， 全世界有2427家企业与“科学神教”建立有直接联系，覆盖领域涉及通讯、商业经销、教育产业、酒店服务、行政管理、 企业经营等行业。在册的企业中，除了近半数为美国企业外，欧洲大部分国家都有涉及，意大利、德国首当其冲，分别有22 8家和169家企业和“科学神教”挂钩。相比之下，法国属于"新开垦"，目前有34家公司、企业已经入册，比90年代 初期增加了两倍。在法国专门为 WISE从事发展活动的是一个叫"法国瓦尔格"的咨询公司。其法人代表瓦尔坦曾是"哈 伯德国际管理学院"的执行院长、"科学神教国际联合会"负责人，因此被认为是活跃在欧洲的 WISE代表。调查还发现 ，在法国已与“科学神教”建立联系的公司中，有一些是专门从事的企业管理和咨询活动的，而它们的客户中，有法国一流的 金融、保险、通讯、能源、汽车等企业。或许正是由于这一状况，“维维安报告”才特别提醒，要"警惕"邪教组织渗透和控 制的势头向重要经济领域蔓延。

　　推迟发布报告的"外交因素"“维维安报告”公布之后，法国舆论也有不同反应，一些主张坚决打击邪教活动的人士 认为，在有些环节上，报告还显得"相当谨慎"。据此间媒体披露，这其中很可能涉及外交问题，即担心由于打击“科学神教 ”而激化近年来法国和美国之间围绕这一问题上的矛盾。在美国，"科学神较"被视为一种宗教，而且在政界和外交界早已形 成一个极强的压力集团。“维维安报告”中已经涉及到这一敏感的话题。报告提到，去年美国政府曾经派出正式代表团到法国 和欧洲有关国家"考察"宗教信仰自由问题，法国“部际委员会”与来者进行了"长时间交谈"，详尽介绍了法国在保护宗教 自由和遏制邪教方面的政策。邪教组织在美国能够以宗教的名义受到保护，但是法国和美国的国情不同，邪教在法国往往是打 着宗教信仰的幌子进行违法活动，因此政府的责任保障法律不遭到践踏。法国对待邪教问题的政策立场，得到欧洲越来越多国 家的认可。作为报告的附件，“部际委员会”还公布了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接待美国代表团的会议纪要、法国有关社团答复美 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指责法国干涉宗教自由的信函。

　　在“维维安报告”发布前后，"美国因素"也是法国媒体议论的一个话题。有报道说，“部际委员会”的这份年度报 告，本来该在1999年底推出，但由于需要进行最后的"技术性修改"而被推迟一个多月。事实上，总理府将报告退回“部 际委员会”，要求修改其中某些打击邪教措施的表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外交风波"。

　　对于这一说法，维维安断然否认。一位参与报告研写的专家称，在总理府和“部际委员会”之间并没有分歧，只是需 要对若干建议加以必要的"润滑包装"。

　　法国司法部长上周在议会就邪教问题接受质询时表示，应该加强以司法为武器打击邪教，为此国民议会将以"极大的 关注"来审议可以用以取缔邪教的法律修正案，以最终找到打击邪教的最佳办法：对从事违法活动的邪教绳之以法，充分保护 公民的信仰自由。(文汇报驻巴黎记者王双泉)//

　　(点评)打击邪教：法国的启示

　　在法国，有人把邪教问题比喻为"烫手的土豆"，还有人说那是个"雷区"。反正是要说明，这个社会问题尤为棘手 ，相当复杂。从“维维安报告”出台背景看，也可管窥一斑。

　　解读这份报告，至少有两点启示。

　　首先，法国加大打击邪教的力度，注重以法治邪。“维维安报告”主旨积极，信号明显。报告中的两个"第一"，意 义不可低估。第一次给邪教下定义，从而对日后从法律的角度认定邪教有了坐标；第一次提出对危险的邪教组织予以取缔，为 此建议法国尽快完成相关法律修订。从法国司法部长的表态看，政府方面已经作出积极的回应，在打击邪教方面是不会手软的 。

　　其次，完全根据本国国情，力排外部干扰。在打击邪教方面，法国和美国的分歧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近年来，围绕“ 科学神教”问题，美国不断向法国施压，甚至在美国国务院的文件上，法国也被点名批评。不过，法国还是不受干扰：走自己 的路，让美国人说去吧。或许，正因为这个"美国因素"，“维维安报告”也多了几许曲折，有些措辞更谨慎，语气更缓和。

　　如果相信法国媒体的报道，“维维安报告”出台过程中，法国政府"小心翼翼"。当然，这是为了"投鼠忌器"。打 击邪教，既要考虑公民的信仰自由不受侵犯，又要照顾外部因素不被激怒。态度坚决，而措施谨慎，这就是打击邪教的法国模 式。

　　(文汇报驻巴黎记者王双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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